粉雕玉琢的臉蛋，半浮半沉浸在井裡。

她的眉眼是那樣地柔和，仿佛不過午後一憩，夢裡酣眠。裙襦繡錦漂浮水玉中，好似遊魚。

隻是腰際鐵鏈纏身，不得歸去。

少年咬唇切齒杵在一邊，任由那井升泰俯身將鐵鏈一把扯過，三下兩下便將屍身抬至井口。許是地底濕寒冷滑，女子雖死已久也未有腐氣。

“如何？這便是愚兄近日所得，端的是萬千取其一，若是錯過便再難求得的！”井升泰口頭與人閒聊，手上動作卻不敢偷閒半點，頃刻便將屍身抱放在磚石銅案上，又以手中短劍割開衣裙阻礙。

劍刃所至，膚體儘現。

少年縱是鐵石心腸閻羅轉世，此刻也彆首不忍再看，唯有井公子“興致”正好麵帶喜色，雙膝跪地俯身湊近，細細端詳少女骨相走勢可否合意。他時而眉頭緊鎖、時而喜似瘋癲，竟絲毫未顧身側少年神色。

“井兄...這般嬌□□子，不知您從何處覓得？”

井升泰忽聞此言驚得一愣，方才全神貫注檢驗屍身，早將貴客忘卻到九霄雲外去也。

“好似是個借宿的漢子...便是這人半夜途經此處，又攜著女眷。說來慚愧，愚兄見得這女眷便走不動道......嘖嘖，雲想衣裳花想容...”

“原來如此。”

未等少年出言問詢，井升泰已喜不自勝應道：“我見這二人神色有異行色匆匆，便知可作籌謀！果然送湯時見得那漢子身上傷痕未愈衣物帶血，我私下裡贈了女眷膏藥教她送去。”

少年輕歎一聲，搖首接話道：“想來井兄所贈膏藥自然摻和毒物，縱使他提防設備處處小心，也萬萬想不到死於此物了！”

“正是！除去此人，何人能阻？隻是這女童哭哭啼啼甚是吵鬨，若非如此實在還可多活幾日！”井升泰言及此處嘖嘖長歎，宛然一副憐香惜玉之態，隻是手中短劍業已割破屍身麵頰，劍下汙血凝塊白骨乍顯，說不出的可怖可憐。

“咦？”

劍剜割肉顱骨初現，屍身額角竟隱隱顯出裂痕！

井升泰心中一慌，手中劍也握不穩了。他索性棄了短劍擲在一旁，十指成爪狠狠挖向屍身麵龐。

脂油橫流處，瘀痕結青紫。

少女額角...竟生生地裂了！

井公子一改方才溫和有禮模樣，跳起身來咬牙發狠叫罵道：“怎會！我明明未下狠手...縱是一路裹挾來這，也小心護著未有磕碰......天負我也!”

他猶在憤恨傷神懊惱不已，忽聞身後之人噗嗤一笑，悠悠語道：“卻是湊巧，愚弟恰好曉得些許訊息，偶或與這相關呢。”

嗖！

頃刻間未待男子轉身，少年長劍業已出鞘！

劍身如墨，混體凝色，好似烏龍盤伏噬人血肉。

井升泰避之不及劍落脖頸，隻覺驟然一寒哆嗦不已，低聲問道：“這是何意？”

“井公子，我與這女童雖無乾係，卻實在是受人所托，奉令來此取您性命的。”

“貴客莫不是在玩笑？”井升泰聞言冷哼一聲，偏過頭來回望身後少年，但見他神色堅定不似作偽，方悠悠長歎道：“我曉得了！莫非這女童身份非富即貴，親屬家眷雇你來這尋仇？”

“非也。”

少年持劍緩緩踱步至他正側，自蹀躞囊間摸索一物，緩緩舉至二人近前。

原是個小巧銀扇墜子。

井升泰本自從容不迫氣定神閒，此刻見了這物忽地抖如篩糠，嗓中撲騰了半天方啞然接話道：“你竟......！”

“那夜投宿的漢子，在江湖上也有幾分虛名。至於這位姑娘麼...多有不便不宜相告。你這般齷齪風趣......尋些貓兒狗兒玩弄也罷了，何苦要應在女兒家身上！”少年言語間譏諷之意儘顯，偏偏又作出一副嘖嘖惋惜之態，行動舉止間已然帶了幾分邪氣。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