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惹 這是江過第一次罵人(2 / 2)

他真的很難惹 千本木 5965 字 10個月前

“江叔。”葉舟隻輕喚一聲,已經喘氣都不勻稱。

“走吧。我們坐公交車回去,行嗎?”江之皓慈眉善目地看不出異端。

葉舟從住進江家,印象裡就不記得江叔坐過公交,有私家車,要不就是出門一招手,叫出租。

葉舟安靜地跟在一旁。

江之皓邊走邊隨意聊著,“小舟,家裡一下子出了不少事兒,你也知道。現在家裡有點兒困難,但以後江叔供你們倆上學,也還是夠的。趙玉娟不會回來,你還願意留下嗎?”他平淡地提到江嬸。

這話問得突然,葉舟沒什麼心裡準備。

“你不著急回答。你要是想走,我就聯係老太太以前住過的林場試試。”

開學就要去二中。她不想走。

葉舟使勁兒搖搖頭,“江叔,我不走。”

等乘上公交,車上人多,兩個人中間還隔著個大爺,車上無言。

路上秋雨清涼,走回去的路並不長,葉舟手上的傘一直握著,手心裡全是汗,篷布傘柄已經被她握地一圈濕漉漉。

“給我。”江之皓溫聲伸過手來。

葉舟退一步,把傘尖對著江之皓懟了過去。

江之皓笑著接過去,把傘撐開,打在葉舟頭頂。

“江叔讓你害怕了吧。”男人的聲音一直不大。

傘下的世界,似乎跟外界有層玻璃罩,葉舟覺得窒息。

眼看快到樓棟,葉舟空握著拳的手背上是雨水,手心裡是汗水。

“江叔,其實那天,是我。是我握著球杆。”她鼓足渾身勇氣,昨晚就想好的一句話,終於說出口。

“沒嚇壞吧。我知道。江叔沒事兒。醫生不是說了麼,完全沒事兒。”男人的寬慰似乎很真誠,八字紋也是淺淺的笑,並不像在刻意遮掩什麼。

江之皓似乎看出來葉舟的擔心,上著樓都在寬慰她,推開屋門,也繼續說著,“那天,如果不是小舟幫忙,江叔恐怕會做出後悔一輩子的事兒,都過去了。彆怕。”

江過沒拄拐,堵在玄關,重心落在右腿,左腳也輕輕點地,他背脊筆挺。

玄關沒開燈,窗外陰雨連綿,本來就昏暗,更趁著少年一雙眼睛裡的冷光格外凶煞。

江之皓把包放在玄關,招呼著江過進屋說幾句話,兩個人一個溫聲和氣地好脾氣,一個野性凶煞地要爆。

葉舟沒刻意跟過去,她握著螺絲刀,守在門口。

螺絲刀最後沒有用武之地,很快江過已經走出來。

之後,江之皓收拾半天屋子,把家裡所有跟江嬸有關的東西都統統裝進垃圾袋。

聽見哐哐幾聲砸東西的聲音,葉舟走過去虛掩著門縫正往裡探頭,身後被輕拍一下,她嚇得差點兒沒忍住出聲。

“不是打人。彆看了。”

葉舟忍不住瞥了眼門縫。

江之皓把兩米長的木製精致結婚照立在椅子上,正一斧子一斧子砍下去。

雖然說白了就是劈木頭,畫麵並不算血腥。

可是一聲聲哢嚓脆響,總是讓人莫名提心吊膽。

這一宿葉舟一直沒敢合眼,下半夜聽見門外有動靜,她踮著腳出去。

“噓——”是江過讓她悄聲。

江過從江之皓拎回來的包裡取出來一張紙,另一隻手握著手電筒。

一份普通的親子鑒定。

葉舟看得懂,相似度欄裡,99的小數點後麵還有一堆9。

葉舟手捂胸口,像是鬆了口氣,衝著江過笑笑。

江過把手電一舉,光從下巴照上去,黑屋子裡趁的他好像惡魔,“你笑什麼?”

“這樣他就不會再打你啊,有了這張紙,你就不用擔心了。”葉舟理所當然地告訴他緣由,聽起來很單純。

江過啞聲,“嘖,小學生。”懶得跟她說話。

不是親生的就往死裡打,是親生的就突然變得壓抑。他怎麼會開心自己的命運任由一張紙擺布。

手電關滅,“還在這兒乾什麼?”江過已經轉身要回自己屋裡。

葉舟雙手杵著下巴,想起來下午江叔拿著利斧劈結婚照那一幕,的確,如果這張紙上是另一個結果,即便想象一下也會雞皮疙瘩一片。

然而,之後的日子並沒有因為這張紙而風平浪靜。

第二天深夜,江過跟江之皓一起被送到急救去洗了胃。

回來路上,說了一路對不起的江之皓在一旁一直輕輕拍著江過還冰冷的肩膀。

“我知道你是我的兒子,可是,半夜起來,還是會想到她,想到你也是她留下來的。”

“明明她留下的東西,我都清理乾淨了……”

之後的日子,葉舟在家裡連水都不敢喝,刷牙也偷偷用的礦泉水。

兩天之後,江過開學,走進初三麵臨中考,早早出門。

葉舟,第一次升到初中,時間還早,翻著新書包新書本,心中難免澎湃。

這一天,江之皓也是新的啟程,他塞給葉舟兩千塊錢,讓她分給江過一半。

“小舟你也知道,江過不肯搭理我。車賣了,我去雲南投一筆咖啡生意。江叔回來之前,你們先拿這錢撐著。實在不夠,抽屜裡還留了五千塊,我沒告訴江過。”

葉舟想想,仰著腦袋,隻問一句,“江叔什麼時候回來?”

“順利的話三個月,最遲也不會超過半年。”

然而,三個月過去,江叔那邊,毫無動靜。

葉舟已經適應初中的住宿生活,就算周末也是偶爾回家取點兒東西。

周末外地學生三三兩兩一直有人在,飯搭子玩伴兒都有,並不落寞。

隻是,葉舟手頭拮據,小賣店很少光顧,好在這些年的零花錢攢下來,夠她勉強添置書本。

用錢上,曾經江家沒刻薄過她,每次從抽屜裡多取出一千塊的時候,她也會把同樣數目裝進信封裡,放到江過的籃球鞋箱裡。

過了元旦,抽屜裡隻剩最後八百塊。葉舟反複抽出來,又放回去的最後幾張票子。

一晃眼就是寒假,要迎春過年,宿舍也放假。

葉舟和江過都在家裡,兩個人小半年沒說過話,電視機開著,春晚隻是個背景音。

葉舟看著書,江過在一旁無聊打遊戲。

廚房裡是四胖送過來的各種麵食,除了沒剩幾個的素餡餃子,還有四胖他們老家的彩色吉祥大饅頭。

聽著外麵的鞭炮聲響過,葉舟盯著客廳裡的電話,總算到了下半夜兩點,電話才響,是陌生的區號。

江過使個眼色,讓她接。

“新年快樂。”葉舟拿起電話先禮貌問候。

剛好窗外零星的鞭炮聲想起,葉舟一手捂住耳朵,“什麼?麻煩您再說一遍……”

電話被江過奪去。

幾分鐘之後,電話放下,江過冷硬的臉上一片死寂。

“哥,江叔真的人不行了??錢、什麼意思?”

“嗯,是這麼說的。人不行了,但錢得還。”江過緩緩放下話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