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彆讓朕失望。 “許卿盛世。……(2 / 2)

更何況,放眼朝堂,還有誰能比容瑾之更合適?裴桓不想再養心腹大患,丞相一職重中之重,他不放心其他人,而他可以暫時付諸信任的——隻有容瑾之!

“容卿,莫讓朕失望。”

裴桓清楚,容瑾之不會讓他失望,但裴桓不知道自己是否會一直信任容瑾之,更不敢保證,有朝一日自己會不會因為容瑾之功高震主而心生猜忌,甚至置容瑾之於死地。

君心難測,君心易變。

裴桓的話令容瑾之的心狠狠顫了下,室內溫熱壓抑,可他隻感到徹骨的寒,甚至不亞於殿外。

聰明如他,自然知曉裴桓無法全心全意信他,沉默半晌,容瑾之又磕了一個頭,然後才起身道,“得陛下之言,臣幸極,臣定當儘力。”

“容卿,甚善。”裴桓走上前,虛扶容瑾之,“朕有容卿襄助,如添虎翼。”

不管往後君臣間如何猜忌,當下他隻能信容瑾之,如今不會在背後耍計坑害他的也隻有容瑾之。

容瑾之欲再說些什麼,卻恍然啞住,“臣……”

臣永遠不會背君,容瑾之永遠不會叛裴桓。

他說不出口,隻能淺淺彎了唇角,唇色極淡,透著病態的白,隻換了句客套話,“臣願為陛下之願,刀山火海,義不容辭。”

若有朝一日,裴桓想殺他,他不會臟了裴桓的手,他定會自戕,若不想殺他,他這身體也活不了多久。

他還有多久能陪著裴桓?

容瑾之不知道。

一個荒謬的念頭突然迸發出來,容瑾之想壓住,可它卻如藤蔓瘋長,逐漸蠶食容瑾之的理智和多年為傲的自製力。

瘋狂一次吧……要殺要剮隨便他。

容瑾之揚了唇,緩緩抬頭,琉璃色的瞳子映入裴桓的臉,禁直視君顏的令恍若未聞,良久綻開一個清淺的弧度,溫柔又虔誠。

“臣鬥膽,請陛下今夜來臣府一敘。”

裴桓心底又略過一陣訝異,遂平靜如初,抬眼與容瑾之注視片刻,才移目,“容卿相邀,朕又豈忍心拒絕。”裴桓輕咳一聲,答應了容瑾之,“容卿可得備上一壺好茶,在府裡等朕啊,朕饞容卿你府上的茶很久了。”後半句似與人玩笑。

又一陣沉默,裴桓再度開聲,“明日朝會,朕讓總管宣讀封容卿為我朝丞相的詔書。”

在君臣心生嫌隙之前,裴桓樂意給容瑾之放權,他不可能打壓容瑾之更不可能讓旁人橫插一手。

“容卿辛苦多日,回府歇歇吧。”

末了,裴桓放言讓容瑾之離開,他看得出容瑾之很累了,容瑾之的身子一直不妥,日夜為他肅清黨羽恐怕早就竭力了。

裴桓命宮娥取來狐裘,動手為容瑾之披上,“朕與容卿的日子還長,有些東西不急於一時。”壓低了聲量,在容瑾之耳邊說道。

耳畔傳來細微的酥癢,脊背一僵,容瑾之稍稍側頭,垂眼掩下悲戚,聲線仍溫潤道,“陛下所言極是。”

他也願能伴他身側長久,可他哪裡有那麼長的時間呢?

長睫顫抖,一呼一吸之間略顯紊亂,但唇角弧度未變,半晌容瑾之抬眼,眸色溫柔。

“臣在府中靜候陛下到來。”

月上柳梢,容瑾之已在府邸暖閣裡備好上好的酒水,他沒能遂裴桓的心備茶。

他本不喜這等東西,以往摒棄它是因為會阻礙判斷,可如今有些事需要這種麻痹神經的東西來輔助。

容瑾之不由想到殿上,裴桓靈氣的雙眼,其中滿是對大周未來的憧憬和期待。

一如當年的錚錚誓言。

可容瑾之是臟的,他曾經想過就把雄鷹囚於一方金籠,他會親吻愛憐珍重照料,可對上裴桓清澈的眼,又不忍了。

心臟傳來絲絲縷縷的疼,容瑾之低低發咳,唇角暈開一絲紅,即便暖閣燒了上等的銀碳,還是難擋寒意。

容瑾之閉了閉眼,囫圇將血吞咽。

時日無多,他得快些,快些把前路阻礙都蕩平,給裴桓一個太平盛世。

聞府外通報“陛下駕到”,又覺腳步聲由遠及近,容瑾之麵色鎮定地擦掉唇角的猩紅,將袖口掩了掩,起身開門相迎。

“臣,恭迎陛下,陛下萬安。”

裴桓近前扶起容瑾之,“瑾之不必多禮。”出了宮,裴桓對容瑾之的稱呼也改了。

“謝陛下。”容瑾之佯裝無意抓住裴桓的袖袍,一直不鬆手,“臣溫好了酒,望陛下賞麵一嘗。”

“是酒?無妨。”裴桓一怔,複回神,“酒也好,隻要是瑾之府上的,都好。”

冥冥中,兩人的關係似乎更為親近了,好像在跟什麼人宣告——他們本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