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朕來會佳人。 “如、如果,你……(2 / 2)

裴桓心有餘幸:罷了,興許是我學藝不精,診錯了呢?

可他卻不知道自己此時的笑比哭還難看。

這笑,勉強至極。

容瑾之自小就對情感很敏銳,知曉裴桓已經生疑,但仍願意信他,心底既慶幸又苦澀。

緩緩抽回被裴桓攥緊的手腕,容瑾之撫上裴桓的臉,指尖冰涼,安撫性地笑了笑,“陛下再板著臉,倒顯得是臣惹了陛下生氣似的。”

容瑾之故作嗔怪,眉眼柔和,端起那碗藥直接倒進盆栽中,莞爾道,“怪它平白惹陛下生氣,臣了結它便是。”

做完後,容瑾之靠近裴桓的臉,褪去外袍留銀白內襯,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天色已晚,該休憩了,陛下。”

裴桓對上容瑾之那雙眼,隻覺心下一股暖意溫和著,無名之火、埋怨之深,總能輕易被容瑾之撫平。

又敗給他了……真是的。裴桓心裡嘟囔。

“容卿,可願與朕同衾而眠?”

裴桓把額頭抵在容瑾之額間,笑著詢問,伸出一隻手繞過容瑾之的脖頸,另一手按住他的肩膀,似要將他拉上床榻,與之共寢。

下一刻,裴桓的動作僵在了半空,再不見有其他動作,心道:他怕是不願的。

思及此,裴桓鬆開了容瑾之,放軟語氣,“朕與容卿玩笑呢,容卿也快歇息吧。”

同衾而眠,想必永遠不可能了。

借裴桓的力已上了榻,但裴桓卻忽然鬆了手,容瑾之垂下眼睫,唇瓣輕抿,掩下那抹無奈的弧度。

容瑾之自知感情已逐漸明朗,皆不敢邁出那步,但裴桓的體諒令他心跳如雷,總想著縱容他,再多給他一些所能給予的。

他的目光仔細描摹著裴桓的輪廓。

這樣的人怎麼會不喜呢?

容瑾之扯過薄被,自顧自地蓋在膝頭,將束發散開,垂落傾瀉,翻身躺在床榻最邊緣,闔目開口。

“這是臣的臥房,陛下自便。”

算是隱晦地應了裴桓的要求。

裴桓看著容瑾之,趁他闔目,緩緩湊近他,如蜻蜓點水在容瑾之額角落一吻,像昨日那般把頭埋進容瑾之的頸窩,但裴桓很快又挪開了,側過身,呼吸漸穩。

數日後,宣政殿。

殿上鴉雀無聲,就近看去,隱約有硝煙升起,更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錯覺。

忽然,刑部尚書唐持手拿朝笏,從文臣行列中走出,循規蹈矩地跪在裴桓麵前,朗聲道。

“陛下,臣要彈劾丞相容離,暗養私兵,欺君瞞上,恐有不臣之心!”

這話像是一道驚雷陡然劈下,舉朝皆驚。

眾所周知,唐持與容瑾之一直不對付,兩個人的關係都已經僵硬到跟對方不死不休的地步……

禮部侍郎龔長玟上前反駁唐持,“唐尚書,容大人素來恪儘職守,豈會是你口中的欺君瞞上之輩,大人慎言!”

裴桓端坐正位,臉色一沉,未發一話,隻聽著唐持與龔長玟相爭辯。

隨後,略帶猜疑的目光停在容瑾之身上,但轉瞬即逝。

“唐持,”裴桓瞥了眼唐持,目光微寒,語氣低沉,“你說容相暗養私兵,有不臣之心,這些可有憑證?”

唐持顯然是做足了準備,當裴桓問起憑證,他當即從袖口拿出一道奏折,雙手呈上,隻聽他道,“陛下,這些都是臣讓人日夜探訪收錄的憑證。”

項得恩走近唐持,從他手裡接過奏折,快步上前,恭敬地呈給裴桓,又退至一旁候君命。

裴桓隻是看了幾眼就合上了奏折,就擱在一旁,那字字句句言辭鑿鑿刺痛他的眼。

他罕見地猶豫了。

“陛下,臣不敢有半句虛言,”唐持見裴桓神色有些猶豫不決,直起腰背,上奏,言語不見半分驚慌,“還請陛下明察!”

弦外之音明了,無非想讓裴桓治容瑾之的罪。

裴桓未置一詞,眼瞼微垂,看著從始至終都沉默不語的容瑾之,忽覺胸腔一悶。

容離,容瑾之……你為什麼不說話?如、如果,你說一句不是,我也是願意信的……

裴桓心裡泛苦。

“陛下!容相一片赤膽忠心,倘若因唐尚書一己之詞就治他的罪,恐怕會叫群臣寒心……陛下三思!”

龔長玟繼續跟唐持辯駁,為容瑾之開罪。

容瑾之聽著唐持字字句句皆衝他而來,麵色不顯,垂眼掩飾下轉瞬即逝的晦暗。

那日陛下深夜到訪所跟的尾巴……果真是唐持所派。

容瑾之隱隱有些煩躁,亂黨一事還未完全解決,唐持又與他針鋒相對,嘖。

但如今唐持所言,卻都是屬實,他無法辯駁,也辯駁不了,容瑾之看向裴桓,自然能夠知曉裴桓猶疑,隻得彎起苦笑。

耳畔是無止休的爭吵,容瑾之上前一步,拂袖下跪,平息了周遭雜亂。

容瑾之深吸一口氣,緩緩道,“臣對陛下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竟是變相承認了豢養私兵一事。

隨即,容瑾之抬首,直視裴桓,將其餘人的怒罵隔絕,字句鏗鏘,“若陛下不信,臣下願以死證心。”

刹那,朝堂一片死寂,皆震驚於容瑾之已存死誌的毒誓。

裴桓壓下胸腔怒火,與容瑾之兩兩對視,又匆匆移開,語氣輕緩,“傳旨,丞相容離豢養私兵,下詔獄。”

“此事就此翻篇,今後不得再談。”裴桓餘光瞥向階下的錦衣衛指揮使魏沉,冷聲道,“魏沉,把容離帶下去。”

看著容瑾之被魏沉帶走,裴桓也不願再聽朝臣爭吵,“退朝!”拂袖而去。

“臣等恭送陛下。”

群臣皆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