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甘之如飴。 “他食我肉,飲……(1 / 2)

容瑾之終於有了反應,他睜開眼,看向裴桓,眸子裡無悲無喜,近乎殘忍的冷漠,仿佛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容瑾之扯了唇角,平靜回答蕭清如的話,“為君者必無軟肋,任何人都不能阻擋他成就大業。”

包括他自己。

從一開始,認識裴桓,喜歡裴桓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好隨時為他死的準備。他苟活於世,是因為裴桓需要他。

容瑾之忽而笑了,笑得愉悅,語氣裡儘是壓抑的瘋狂,“他食我肉,飲我血,挫我骨,我甘之如飴啊。”

下一瞬,容瑾之被狠狠抽了一巴掌。

蕭清如怒了,抽了容瑾之後勉強壓抑著怒氣,冷笑,“你是本宮的男寵,當著本宮的麵為旁人說生死!”

這一巴掌並未讓容瑾之收斂半分。

心臟傳來越來越劇烈的痛,容瑾之愈發瘋,笑容越發愉悅,嘴裡卻控製不住地湧出大口大口的血。

他好疼,可疼能給他清醒,理智就能壓製情感。

他害怕裴桓棄了他,但此時他應該棄了他。裴桓不能做這樣的惡人,那便他來做,裴桓對他失望,就能安然無恙的離開。

裴桓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容瑾之能看到他,已是心滿意足了。

蕭清如蹙眉,心知不能逼迫太狠,語氣突然柔和了不少,輕揉著他被打紅的側臉,“裴桓都放棄你了,沒人會在乎一個樂妓子的生死。”

容瑾之忽而不笑了,仿佛一下子被抽乾了生命力,呆愣如木偶。他低垂著頭,任由蕭清如折辱,平靜如死水。

“棄我吧,裴桓。”

“現在,滾出長公主的地方,離我遠些。”

“瑾之!”裴桓不禁愕然,瑾之方才說什麼?

不,不該這樣。他,他好不容易才讓瑾之接受這份愛意,怎麼會功虧一簣……裴桓以為是他聽錯了,頓時一陣心慌意亂,險些連馬都馭不穩。

“裴桓你可聽見了?”聞言,蕭清如儘是嘲諷般開口,“枉本宮還以為你們用情至深,如今看來,也全是笑話一場。”

她甚至還不願放棄離間裴桓二人的情意。

“裴桓啊裴桓,世人都說娼妓無情,這娼妓之子能對你有情有意到什麼地步?你又怎知,容離不是心甘情願做本宮的麵首呢。”

蕭清如指尖撫過容瑾之的臉頰,在他臉上留下了一道血痕,像是端詳戰利品。

半晌,蕭清如指著容瑾之身上每一道皮開肉綻的傷痕,抬眼與裴桓視線相撞,笑語吟吟。

“不對,也許他還是愛你的。這幾日本宮什麼刑罰都對容大人用上了,他卻不曾透露過一句你的行蹤。”

“思年,放哨箭。”裴桓馭穩馬,滿心怒火再也止不住,吩咐副將郭思年放哨箭提前動手,倘若眼神能殺人,蕭清如或許已經被他碎屍萬段了。

即使裴桓不願打亂算好的計策,旁添意外,可他更不想眼睜睜看著容瑾之飽受折辱。

文人骨不可折亦不能辱。

蕭清如囂張過了頭,當真覺得容瑾之在她手裡能有恃無恐,裴桓不敢動她了。

“末將領命!”郭思年等得就是裴桓一句動手,當即朝天放了一響哨箭。

要說先前他能再忍上一忍,可這前朝長公主越加放肆,不止對容相百般折辱,還三番四次出言離間容相與陛下的關係,莫說他們忍不了了,諸天神佛若是有靈恐怕也要動怒了吧。郭思年腹誹。

哨箭響徹雲霄,驚起棲鳥振翅飛離。

郭思年親率的五十尋常護衛裝扮的騎兵也嶄露鋒芒,近乎整齊劃一露出了隨身的兵器——雁刀。

數年征伐疆場的肅殺氣勢表露無遺。

蕭清如錯愕片刻,她自然認識那群尋常護衛的佩刀,她以為裴桓孤身闖營,孰料他是攜空幽輕騎衛來闖?!

“今日斬裴桓項上首級者,本宮賞他食邑萬戶!”蕭清如麵色慍怒,冷聲喝道,“動手!”

蕭清如一聲令下,三千精銳從軍營四方衝鋒般殺出,食邑萬戶的恩賞很誘人,誰不想爭一爭。

“擺陣。”裴桓提刀,仍擺了舊陣,“前後佯攻,放敵近身,圍殺。”陣不在新,適用可行。

可,五十對三千,裴桓又能撐多久?即使不能久撐,他也斷不會退讓半步。

周遭廝殺,血腥彌漫。

容瑾之被蕭清如帶著向後方移去,即將繞過營帳之前,他回頭望了裴桓一眼,卻隻看到層疊的黑甲和飛濺的血。

“該死……”蕭清如暗罵,躲在一個較為安全的角落,沉下臉色,“裴桓隻帶了五十輕騎,本宮還有勝算……”

容瑾之不語,軟骨散的效用已經消失的差不多了,目光冰冷地看向心焦的蕭清如,趁她放鬆警惕之時,伸手劈在她的後頸。

看到蕭清如暈了過去,容瑾之喃喃自語,“沒有勝算,陛下他……怎麼會不留後手呢?”

隔著一道營帳,這處寂靜無聲,那處廝殺震天。

哨箭尖銳,崔越帶著人馬,從另一方包抄圍堵,與裴桓、郭思年聯手,將三千前朝精銳徹底困死。

“遼安城破,長公主出逃,爾等速速束手就擒!”

崔越揚聲,擊潰前朝精銳的心理防線,群龍無首,就成一盤散沙,大周以最小的傷亡拿下前朝餘孽。

三千人死傷剩餘幾百人,皆擒。崔越下馬,向裴桓下跪,“陛下,遼安拿下,恭喜陛下除掉心腹大患,天佑大周!”

在此地的將士們振臂高呼,“天佑大周!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聲如鑼鼓震響,所有人簇擁著裴桓,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這是他們的君王。

容瑾之撩開營帳,靜靜地看著高頭大馬上的裴桓,又放下簾子。一帳之隔,隔絕了所有的喜悅。

身上的傷口崩裂,鮮血已染透半件衣衫,容瑾之似是不知疼痛,垂眼不知在想什麼。

容瑾之緩了口氣,終於還是站不住了,勉強坐在角落,手按住心口,他的情緒不能太過波動,不然蠱蟲過分活躍,更吃不消。

如今已是絞痛,閉眼平息,忽然敏銳地察覺有腳步聲逐漸走來,下一瞬,營帳猛地被掀開。

掀開了營帳簾子,血腥撲麵而來,見容瑾之蜷縮在角落,裴桓身形一顫,再也顧不上旁的,匆匆近前。

裴桓微彎左膝,半跪不跪般擁容瑾之入懷,指尖顫顫地撫觸過他身上道道傷口。

瑾之身上竟一處完膚都沒有?裴桓一愣,心下不免泛苦,對蕭清如更恨了。

“對不起……”

“瑾之,對不起……都怪朕,如若朕先知會你……蕭清如又豈能如願用朕作伐引你入局,甚至百般折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