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可愛。
容瑾之摸摸鼻子,壓下有點荒謬的想法,聽到裴桓的問話,沒有猶豫的答應下來,“自然,謹遵陛下吩咐。”
話鋒一轉,容瑾之收斂了笑,“陛下,我們近日還是分房睡比較好。”
聞言,裴桓動作一僵,“好,依你。”縱使心中百般不願與容瑾之分房而寢,可想到他的狀態,裴桓也隻好答應。
畢竟,跟容瑾之同寢時,裴桓總是不能節製的。萬一,再上了容瑾之可怎麼好。
郭思年去而複返,悄悄打量了裴桓神色之後,才稟奏。
“陛下,容相,太守府來報,遼安有三家勳貴得知臣等斬了前朝命官後,為他們打抱不平,說是……三日後,臣等不給遼安勳貴一個交代,他們便上京告禦狀。”
郭思年有些佩服遼安勳貴的想象力,如果不是有陛下旨意在前,他們如何會殺那些官員,又不是活夠了。
聞言,容瑾之輕輕笑了聲,不置可否。
心口處隱隱泛著疼,他想回去休息了。
容瑾之看了眼裴桓,擔憂他是否能處理好此事,但還是沒問出口,“那臣先退下了,陛下先忙。”
裴桓揉了揉容瑾之的指腹,安撫,“好,天色已晚,容卿早些歇息。朕會處理好。”如何處理,是另話了。
話罷,裴桓親吻了容瑾之的額間,跟他道一聲夜安,遂目送他身影漸遠。
等容瑾之走了後,裴桓才繼續與郭思年商議遼安勳貴的癡言癡語。
“三日?他們倒是給朕麵子。”裴桓不禁嗤笑,“前朝降兵敗將如何了?”
郭思年不明所以,如實回稟,“回陛下,前朝降兵敗將都被囚於聞老的軍營,聞老在等陛下旨意處置他們。”自古不殺降軍,他根本沒往裴桓可能要殺降軍這麵想。
裴桓語氣平淡,是拿定了斬殺降軍以儆效尤的主意,“既如此,三日後,就那些讓有異議的遼安勳貴至聞老軍營,瞧瞧朕如何殺雞儆猴罷。”
“陛下不可!自古降軍不殺,如此……”郭思年想勸,卻也是拗不過裴桓的。
陛下都敲定了主意要殺前朝降軍,他們這等做臣子的,又能如何?
君王殺孽太重,後代史書恐怕會借此詬病啊……希望那日,容相能勸陛下。
三日後,軍營。
帳前,裴桓摩挲著長刀,一旁被郭思年他們請來的勳貴誠惶誠恐。
他們本以為是聞穆清一行擅揣聖意斬殺官員,誰知,這竟是裴桓親自下的旨,甚至連本尊都在遼安啊!
後悔晚矣。
“幾位大人坐。朕今日想請幾位大人看一場戲,幾位可要賞麵。”裴桓作請。
等輕騎衛動手“請”幾個勳貴入座之後,裴桓開口示意將降了的敵將押至帳前,“押上來。”殺雞儆猴,自然是從敵首開始了。
“裴桓!自古降軍不殺,你難道要違背祖製嗎?”
一群勳貴裡總是會有資曆老,膽也大的。
這不,當勳貴們看見被押上來的敗將時,就有老資曆的跳出來指責了。
“祖製?前朝製度,與朕何乾?”裴桓不氣反笑,“朕今日是請大人來看戲,可不是聽爾等廢話的。”
“你!”老勳貴一噎,一口怒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乾瞪眼。
裴桓把玩長刀,無視惱羞成怒卻不敢言的勳貴們,冷聲吩咐,“動手。”
行刑的是空幽輕騎衛,他們隻遵君命,哪怕他們也深知降軍不殺的道理。
裴桓一聲令下,人頭滾滾落地。
確實,是一出好戲。
“繼續。”
殺完一批又一批,裴桓全程麵色不改。
郭思年幾人在一旁是半句話都不敢插,生怕自家陛下殃及池魚,把他們也斬了。
“魏指揮,你與郭將軍守在這,我跟崔大人去找容相來勸陛下。”
眼見裴桓已經殺了快一半降兵敗將,程子綏與幾人嘀咕一陣,分好工,拉著崔越就走了。
這三日很是難熬,容瑾之悶咳了聲,他想過噬心蠱發作很痛,但沒想到會是如此煎熬。
像是萬蟻噬心,神經都在陣痛,為了不引人前來,他用麻繩捆住雙手,用帕子堵住嘴防止痛喊。
痛暈過去又被痛醒,周而複始,像是從陰曹地府中走了一遭,如今清醒過來,恍若隔世。
容瑾之拿掉帕子,解開繩結,打了盆清水簡單清理,本想換身乾淨衣物,卻聽到門口傳來紛亂急匆的腳步聲。
“容相!大事不好了!”
門被咣咣敲,容瑾之疑惑,拆掉門上的鎖,入簾就是險些栽倒的程子綏和抱臂站立的崔越。
容瑾之扶了程子綏一把,程子綏本想說什麼,目光觸及他手腕的勒痕,頓時一僵,向後仰倒,“嘶——陛下他……”
崔越麵色有一瞬間的僵硬,沉默片刻說,“陛下最近沒有與主子同住……”
“嘶——那容相你……”
崔越又默了默,忍無可忍地說,“你是蛇嗎?”
程子綏張口還想說什麼,一臉八卦,容瑾之打斷了他,“這麼急是有什麼事嗎?”
這才想起正事的程子綏沉聲答,“陛下要殺降軍,無人能勸,這才不得已找上容相。”
容瑾之心一沉,又驚又怒。殺降軍等同於毀他後世聲名,幾日前說過的話,裴桓全當耳邊風嗎?
“崔越,帶我見陛下。”
來不及細問了,三人又匆匆往裴桓所在的軍營趕,待他們趕到時,空氣裡滿是濃重的血腥氣。
入目全是血,屍體堆疊,容瑾之的喉嚨裡湧上一股腥甜,忍不住咳嗽,袖口擦掉唇邊的血絲。
繞過幾個營帳,在江邊瞭望台旁看到裴桓的身影,魏沉和郭思年站在一旁,麵色沉重,驚懼交加,還有跪了一地的官員和勳貴。
“裴桓!”
容瑾之顧不上淩亂的儀表了,快步上前直呼其名,憤怒斥道,“你在做什麼?這就是你說的心中有數?我隻是幾日不見你,你就如此為所欲為!”
“你想殺誰我替你殺,但自古不殺降軍,更何況他們無辜,你棄你聲名,手上沾諸多殺孽,後世如何評判,你要做暴君嗎?!”
容瑾之攥緊裴桓的袖口,“裴桓,你彆發瘋,能不能清醒點,快住手,彆殺了!”
一地官員的頭伏得更低,魏沉等四人見此情形瞠目結舌,欲言又止。
容瑾之的話字字都對,但他此時衣衫散亂,眼尾因氣憤而泛著淺紅,手腕上還有刺目的勒痕,配合他虛浮的嗓音,他的形象說這番話非常沒說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