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皆是我願。 “我所行種種,……(1 / 2)

手上一空,裴桓頓時慌了神,連忙抬手去探懷裡人兒的鼻息,他怕極了。

萬幸沒再出什麼意外,容瑾之的氣息雖弱,但他卻隻是睡了。

裴桓才勉強冷靜,輕輕地將容瑾之放平在榻上,為他蓋好了薄衾。

半開臥房門,裴桓喚小廝打一盆熱水來。從小廝那接過熱水毛巾,又緊閉房門。

裴桓把毛巾擰了擰,放輕動作替容瑾之擦淨血跡,看著他蒼白的臉色,愈心如刀絞。

“你明明說了……最怕疼的。”裴桓還沒緩過神,聲音帶著哽咽,“瑾之你好傻……為了我去受萬蟻侵蝕的痛苦,一點都不值的。”

如果愛人能留在身邊的方式,是要他承受百般痛苦,那裴桓寧願容瑾之放手,棄自己於世也好,至少瑾之不用再日夜經受折磨了。

許久,“瑾之……等我回來。”裴桓在容瑾之額間落下一吻,心底敲定了什麼主意,放輕步子走出臥房。

世人都道,佛前三千階,一步一跪叩,心若有虔誠,所願皆所得。既如此,他為了瑾之,虔誠地跪一遭滿天神佛,又如何?

“阿姐,瑾之醒後,若問起我,你就告訴他我去護國寺尋人了,很快回來。”燕王府外,裴桓正與裴疏鈺談些什麼,但他沒明說。

語罷,不等裴疏鈺回應,裴桓翻身上馬,背影漸遠。

天空被蒙上一層灰,寒風徐徐,棲鳥低飛,不過片刻就下起了雨。

護國寺山門外,石階濕滑,雨聲伴隨著上空鐘音,裴桓任由雨水沾濕衣物,緩緩下跪,虔誠叩首。

一步一階,一階一叩。

佛堂,護國寺方丈慧空在佛前誦經,許是察覺了什麼,不禁慨歎道,“癡兒,癡兒。”

正準備入佛堂將山門外有人步步跪叩的事告訴師父的小沙彌聽見這話,疑惑不解。

小沙彌思前想後也不明白,索性不管了,繼續把自己要說的告訴方丈,“師父,山門外有施主……”

話還未完,慧空大師打斷了他,“為師知了,你且去誦經罷。”

小沙彌點頭稱是,不再追問,“徒兒明白。”

大雨磅礴,偶有雷聲陣陣,佛前三千階,裴桓卻還是半步不少,步步跪叩,甚至不顧額間血跡彌散。

他彆無所求。

隻願,容瑾之安穩度過這苦楚。

……

無窮無儘的黑暗,瞬間泄出一絲光。容瑾之猛地驚醒,下意識想起身,卻被溫成宴按住。

“真是奇跡……”溫成宴麵色複雜,似是喟歎,“恭喜,挺過來了就好。”

“嗯,挺過來了就好……”裴疏鈺笑了,卻悄悄紅了眼,背過身去哽咽。

容瑾之下意識地扯出笑意,突然間想到什麼,急切道,“陛下呢?”

“他去護國寺尋人,你先歇著,他一會兒便回了。”裴疏鈺啞聲說,卻見容瑾之不顧阻攔下榻,不禁蹙眉,“容相!”

容瑾之如今身體雖虛弱,但挺過這遭後已經有了明顯的活力,他第一次對裴疏鈺態度強硬,“殿下,臣必須現在親眼見他。”

裴疏鈺知道拗不過他,還是允了,“好,我們一同去。”

雨仍在下,暴雨已漸小,雨絲細密如針,更顯枝椏青翠。三人上了馬車,一同前去護國寺,溫成宴在馬車上細細囑咐著注意事項,容瑾之都一一答應。

馬車停下,容瑾之撩開馬車的車簾,撐著紙傘,遙遙望向佛寺,卻忽而瞳孔一縮。在那雲霧繚繞的長階上,一道極為熟悉的身影在叩拜,步步皆誠。

“容相!”

顧不得裴疏鈺和溫成宴的呼喚,容瑾之撐著傘,跨過石階,跑到那道身影旁邊。

在那人即將下跪之時拉住了他的胳膊,容瑾之第一次真正的動了氣,聲線冷硬,“裴桓,你是皇帝,不必跪任何人,你給我起來!”

容瑾之卻拉不起他。

裴桓如今衣袍全濕,發絲散亂,額頭還有磕出的傷,滲出血絲,執拗地跪在地上,目光渙散。

容瑾之顫抖著,隻能把傘向裴桓偏移過去,強壓下眼底的痛苦,聲線嘶啞,“你若不起,我便上去砸了這佛像。”

“我跪怎麼了?瑾之,我跪千次萬次就能換你平安,難道不值嗎?”裴桓執拗地跪著,又哭又笑,抬手抓住容瑾之的手腕,感受餘溫,“你瞧,是值的。”至少,把你還我了……

聽見容瑾之要砸佛像,裴桓倏地掙開他的手,近乎乞求他道,“瑾之,我叩了一半了,求你,彆讓我半途而廢。”

他不能有始無終……萬一,神佛又不願護瑾之了,該怎麼辦。裴桓還想繼續往前走,但他實在沒什麼力氣站起身了。

大雨模糊了視線,雨水順著臉頰滑落,裴桓好不容易站起身卻在挪步那一刹重新跌回地上,膝蓋重重磕在石階上,蝕骨的疼痛瞬逝。

三千階,他叩了一半,也隻能叩一半。

裴疏鈺遠遠地望著這對璧人的身影,說不出什麼滋味,或是苦澀、或是為他們不再彆離而麵帶絲絲欣喜,亦或是為他們終要生死相隔而了表遺憾。

“這雨恐怕還停不了,疏鈺,不能由他們胡鬨了。”溫成宴語氣輕緩。

“容相才度過此劫,身子未痊愈再受了寒,日後更養不好了,陛下也是,他的性子你最清楚,我們若不強行帶他們二人走,這一個接一個病倒,又該如何?”

溫成宴身為醫師,最不願看見重疾未愈、不顧己傷的病患作踐他們自己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