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此生也算共白頭。 他朝若是……(1 / 2)

次日,軍營,容瑾之在崔越的幫助下整理好所需要的東西。紅綢錦緞,一派喜慶。

軍營中有不少都是曾經年少時一起過命的空幽鐵騎,他們一字排開,為首的是聞穆清,崔越在旁。

容瑾之今日褪去了貫日的白衣,而是熱烈的紅色喜服,墨發由紅綢束起,與平日清貴的模樣不同,多了幾分年少的不羈。

他今日一早就在裴桓的床榻旁放好了另一件喜服,等著裴桓醒後再穿。

容瑾之看似遊刃有餘,實則心裡完全沒底。他緊張地攥緊了親自繡好的蓋頭,桌子旁是已經倒好的白酒。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終於聽到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瑾之。”裴桓匆匆走上前。

今晨讓軍醫換好了藥,裴桓當即洗漱更衣,將容瑾之放在他床榻的喜服換上。一襲紅衣,以冠束發,不似往常一身黑衣讓人心覺難以靠近,今日裴桓身上倒是多了些平易近人。

環顧周圍,皆是熟悉的麵孔,裴桓牽上容瑾之的手,任何不安都在這刻一掃而空。

裴桓牽著容瑾之一步步登上點將台。

“末將等恭賀陛下,容相大喜!”

“陛下可彆忘了——春宵一刻值千金!”也不知是誰在下方起哄。

多年前,裴桓對容瑾之初交心時就曾起過哄的兒郎,如今也都在軍中打出了自己的一番天地。

今日,自然也是對裴桓他們真心祝福。

他們比誰都清楚,這一路,裴桓與容瑾之攜手走來,並不容易。

隨著恭賀聲,軍營號角齊響,倒是給這等氛圍配上了合適的喜樂。

容瑾之聽旁邊人的調侃,難免還是紅了耳尖,悶悶地笑出聲,將長杆遞給裴桓,隨後為自己蓋上了紅蓋頭。

“陛下。”容瑾之輕聲提醒,“挑完蓋頭,我們便喝交杯酒。”

裴桓好不容易壓下的不安,如今都化作緊張,尤其是在聽見容瑾之那句喝交杯酒更甚。

他略顯急促地從容瑾之手裡接過長杆,勉強保持冷靜,挑起了蓋頭。

“你我拜過了天地,瑾之可就是大周的皇後了。”裴桓湊近容瑾之,附耳道。他還是不願放棄讓容瑾之替他掌鳳印。

“……臣不稀罕那鳳印。”容瑾之被裴桓這堅持不懈的毅力給整笑了,拿過白酒直接灌了下去,悶悶嗆咳了聲。

容瑾之放下杯子,話鋒一轉,眸光真摯,“臣有陛下一人,相當於與陛下坐擁天下。掌鳳印與否,並不重要。”

裴桓失落片刻,在聽完容瑾之的話立刻又欣喜起來,這回他是徹底將鳳印拋諸於後了。

“能得容卿,是朕之幸。”裴桓低語,白酒落肚,腹中一燒,卻儘顯暢快淋漓。

拜過天地,喝過交杯酒,他與容瑾之真正永結連理,攜手共老。

傷還未愈,容瑾之也在身側,裴桓喝過了交杯酒,再沒飲下杯,似乎在等容瑾之鬆口讓他飲,他這般聽話的模樣很是難得看見。

容瑾之一笑,指了指空幽鐵騎,“去跟他們敘敘舊吧,不可多飲,注意傷。”算是應了裴桓的心思。

那群將士們倒是先笑開了,“難得見將軍這麼聽話呢!”

“是啊是啊,年輕的時候莽起來誰都勸不住。”

“快去吧。”容瑾之移開眼,推了裴桓一把,“明日我便隨唐大人回京,等你親征回來。”

裴桓忙應了聲好,他纏了瑾之這麼多日,可算是讓瑾之跟他說一句“等你”了。

“瑾之可不許食言,要等我回去。”也不知裴桓在擔心什麼,他再三與容瑾之相約,要容瑾之一定等他凱旋。

容瑾之都一一應下了,裴桓這才鬆口氣,放心去與將士們飲酒。

“末將恭喜陛下,總算抱得美人歸!”

不過片刻,裴桓就與將士們打成一片,但他還是有些心不在焉。

“陛下快去跟容相春宵一刻罷——良辰吉日不可誤!”

許是瞧出了什麼,有將士挪揄,引來附和,一如當年他們異口同聲調笑,催促裴桓快去陪容瑾之。

裴桓給了最先開口的將士一記眼刀,然後放下酒盞,像事了拂衣去般,快步走回主帳。

他是片刻都離不開容瑾之。

次日清晨,裴桓從空幽輕騎衛與神機營當中各挑了精銳數十人,吩咐他們護送容瑾之回京。

“一路小心。”營外,馬車旁,裴桓粘了容瑾之半晌,才不舍地鬆開他,小聲叮囑,“路遠,多是奔波,朝中諸事有其琛與長姐坐鎮,瑾之不必急著趕回京城,到了驛站可多歇息幾日再走。”

“還有,彆忘了……瑾之你答應過我,要等我凱旋。”裴桓在容瑾之額間吻了吻,溫聲續道。

“……”容瑾之默了默,在裴桓略顯焦急的目光裡還是點了頭,答應下來,“好。”他點了點裴桓的鼻尖,忍不住笑了,“那你……可要快些,彆讓我等急了。”

話落,那邊的唐持喊了聲,“容相,準備好了,我們走了!”

容瑾之吻上裴桓的唇,片刻即分,輕輕道,“那我走了。”

感受唇角餘溫,裴桓目送容瑾之漸行漸遠,等到身影無跡可尋,他才回營。

裴桓與聞穆清等將領商議作戰計劃過後,立刻吩咐哨兵摘了與漠北的停戰令牌。

大周與漠北此戰,孰敗孰勝,將見分曉。

……

宣武八年十一月,漠北終敵不過大周,漠北王完顏述無奈撤兵,與大周議和,承諾今後以大周馬首是瞻,漠北亦每年按時納貢。

念及百姓,裴桓止戈,同意漠北的議和,這一戰,大周獲了全勝。

宣武八年十二月,裴桓處理好餘下事宜,將軍中大權交由聞老,足足將半個月路程縮短至六七日,一路快馬加鞭,準備先大軍一步回京。

京城,丞相府。

他們分彆已有將近一年了。

裴桓依然是每七日給他傳信一封,皆是報他平安,可容瑾之哪會不知,裴桓隻是為了讓他放心。

容瑾之依然將信妥善收好,放進儲物箱裡。

噬心蠱的效用越來越少,容瑾之也越來越嗜睡,但在他清醒的時間裡,一直在不停地寫信,仿佛要把未來缺少的日子一並用信補回來。

有的信很長,有的信很短,卻不知不覺寫了一千八百餘封,每日一封的話,大抵提前寫了五年的信。

容瑾之自知大限將至,一刻也不敢停。在某日,初冬的第一場大雪落下時,容瑾之一日都未睡過,他忽而就落下淚來。

不能想,容瑾之竭力摒棄雜念,繼續拿出信紙去寫信。剛寫第二封時,他的動作一頓,竟是連筆都拿不住了。

五臟六腑好似快被撕裂,容瑾之連維持坐姿都做不到,轟然倒地,鮮血控製不住地從唇角湧出。

硯台被打翻,臟汙了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