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鞭過後,衛小竹仍未改口。
父親眼中露出隱痛。
意識到女兒的執迷不悟,他停了手。
“我的三個孩子,都是我最愛的女人所生。”
“小竹,在三個孩子裡,你在劍道上最有天賦,我給你的期望也最多。”
“但今天,你最令我失望。”
“妖與非妖,你辨不清嗎?”
“既然你不懂,我便再教你一次。妖就是妖,無論偽裝得如何無害,妖也是妖,天生為惡,永遠沒有好東西。現在我再問你,那青蛇,是不是妖?”
“阿青不一樣!爹,阿青不是……”
父親閉上了眼睛,似乎是不忍,睜眼之後似是做了某些決定。
啪!
又是一鞭。
毫無來由的一鞭又一鞭,激起衛小竹前所未有的叛逆。
“阿青從未傷人,反倒虎口救人,為什麼爹懷疑阿青是妖怪!”
衛小竹遍體鱗傷,卻強撐起身體,抬頭直視父親,雙眼明亮,一定要問個究竟出來。
“衛揚家老身邊的虎妖當街傷人,為什麼爹偏說它是靈獸!”
“你打我一百鞭,我也要問你。”
“為什麼傷人的不是妖,救人的反而是妖!”
“為什麼做壞事的不是妖,做好事的反倒是妖!”
“你說呀!”
“如果為惡的不是妖,行好事的反倒是妖,那我也不要當人俠了!是妖又如何,不是妖又如何,我隻殺行惡者,不斬善心妖。”
又是一鞭。
和前麵的幾鞭都不同,這一鞭,隻一下,便讓方才跪的直直的衛小竹血流如注,重重倒在了祠堂冰冷的地上,再也起不了身。
衛南柯動了真怒。
他喘著粗氣,死死瞪著衛小竹,顯然已經失去了理智。
“衛小竹,你好樣的。”
“若讓你入歧途,我真不知,等到了九泉之下,我還有什麼顏麵見你的母親。”
“今天你若不改口,我不會再念父女之情。”
“你要麼改口,要麼……”
“死。”
奄奄一息的衛小竹無懼地盯著父親。
“阿青不是妖!”
啪。
這一鞭沒有落在衛小竹身上。
就在父親出鞭的同一刻,哥哥衛春風抱著她,把她死死護在懷裡,以自己的脊背對著盛怒的父親。
而這鞭子也沒有落在他身上,因為他們兩人的姐姐衛輕雲張開雙臂,擋在了幼弟幼妹的麵前。
鞭子落在衛輕雲柔軟的肩膀上。儘管最後一刻,父親的理智回歸,收了勁力,衛輕雲的肩上還是留下了一道深深血痕。
“爹,您真的要打死小妹嗎!”
直直麵對衛輕雲的淚眼,衛南柯感到一陣眩暈。
衛輕雲是他的第一個孩子,她出生時他正是新婚燕爾,第一次做父親,比起其他的孩子,對大女兒,他給的威嚴更少,嗬愛最多。
現在,最疼愛的大女兒,以對立的姿態擋在他身前,阻止他傷害他最為欣賞的獨子與寄予厚望的小女兒。
孩子們的母親若是看到這一幕,一生都不會原諒他。
而他一開始的本意,其實也並不是傷害他的小女兒。
“你們回去吧……好好照顧妹妹。”衛南柯聲音一下子蒼老了。
衛輕雲捂著受傷的肩膀,護著弟弟妹妹離開。衛春風抱著衛小竹,臨走前,他回頭看父親的眼神,滿是怨恨。
這個眼神,衛南柯一生都不會忘卻。
……
夜晚,高燒不退的衛小竹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身邊是一個手忙腳亂照顧她的小丫鬟,和滿懷擔憂的衛輕雲,見衛春風推門進入,衛輕雲迎上來。
“春風,紅俏怎麼樣?”
紅俏就是那個差點被猛虎吃了的可憐婢女。
“小笨蛋到的及時,她沒受什麼傷,隻是被嚇到了。倒是姐姐你,關心床上這個挨打的,關心外頭差點被老虎吃了的,也不關心自己的傷。”
衛春風挽了袖子,竟是打算直接扯了衛輕雲肩上衣衫給她包紮傷口,嚇得一旁的小丫鬟大驚失色。
“少爺,還是小梨來吧,男女……男女授受不親。”小丫鬟趕忙過來攔他。
衛春風推開她。
“什麼男女授受不親,小爺也還是個十歲的孩子,這是我親姐姐,我還能動什麼歪念頭不成?你來?照顧衛小竹這個小笨蛋就夠麻煩了,還往自己身上攬事。”
大姐衛輕雲阻止他。
“春風,彆鬨,我自己來就行。古語講,男女七歲不同席,你不小了,彆像個小孩子似的,不懂禮法。”
“禮法什麼禮法,我看你疼得臉都白了,還禮法,彆說七歲,就是七十,你也是我姐姐。”
衛春風話語強硬,手上塗傷藥的動作卻輕柔。
“說起來,都是衛小竹這個小笨蛋,餓死鬼投胎嗎,大半夜的去廚房偷吃的,才沾上這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