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衛輕雲嗬斥他。

她一向性情溫柔和，像極了母親，此刻語氣卻帶了嚴厲。

“若小竹不去，無辜的紅俏不就要命喪妖口？小竹出手相助，救人性命，難道錯了嗎？”

衛春風不答話，心裡卻不認同。

衛揚家老這人，仗著是本家來的，根本不把他們這些分家放在眼裡，明明是客人，卻在主人家耀武揚威，時刻找機會發難，總會有個人撞到槍口上。

但撞到槍口上的倒黴蛋，怎麼可以是他妹妹？

衛春風幽怨地看著奄奄一息的衛小竹。

笨死了！

老天怎麼會把這麼厲害的劍道天賦賜給一個傻子，真不公平。

衛小竹年紀比他小，學劍的時間比他短，怎麼可以比他厲害那麼多！

他不過十歲，能凝得一縷劍氣外化，便已經足夠沾沾自喜了。可衛小竹，已能用外化劍氣斬殺實力不凡的虎妖，這天賦差距，簡直是雲泥之彆。

“我沒說她做錯，但是她這一出手，簡直是捅了個天大的簍子。那靈虎是衛揚家老賴以成名的臂助，殺了靈虎，如折衛揚家老一臂，此事怎麼能善了？”

說到這裡，衛春風煩躁不已。

“衛南柯那個軟蛋，肯定是想打死親女兒給衛揚家老一個交代。”

聽到他說父親的不是，衛輕雲秀美的眉毛一皺，神情不認同。

“爹不是這樣的人。他今天隻是……”

“隻是什麼！抽鞭子給外人做做樣子就算了，可你看衛小竹這個樣子，”衛春風一指昏迷不醒的衛小竹，“他分明是下了死手。什麼東西，親骨肉都下得去手！”

衛輕雲搖搖頭。

“你明明知道，爹不是這樣的人。他性情剛直，此生最討厭的便是那些同妖物混在一起的人族敗類，小竹又是個執拗性子，硬跟他頂嘴，他才會失手將小竹打傷。你看不出他最後也很後悔嗎？”

衛輕雲善解人意，衛春風卻不願意理解父親那些狗屁苦衷。

他靴尖一踢，踢開了他房間角落的竹筐的蓋子，露出了筐裡藏著的大青蛇。

“妖物，你是說這個嗎？”

衛春風方才才下令讓全府搜尋妖物，把全家都翻了個底朝天，當然也不會有人想到，蛇妖，居然是被他藏起來了。

衛春風挑挑眉。

“姐姐，這蛇妖可不是一般的厲害。衛小竹能毫發無傷，是因為虎妖剛猛的攻勢幾乎都大半打在這蛇妖身上了，而現在，你瞧，這蛇妖行動無礙，哪有半點受過傷的樣子，也不知衛小竹這個傻子給蛇喂了多少天材地寶。”

衛輕雲俯身，摸了摸青蛇的腦袋。

“謝謝你呀，好心的蛇妖，救了我的妹妹。可惜……”

衛春風搶白：“可惜，這大青蛇馬上就要被咱爹息事寧人了。嘖嘖嘖，有如此厲害的妖物血肉滋補，衛揚家老也不會再追究咱家的傻子衛小竹了。”

衛輕雲手下停頓，眉間浮現黯然之色。

“可……阿青畢竟救了小竹。”

“誰叫我們有這麼個爹呢。”衛春風冷笑。

“不過……”他沉默了片刻，又道，“其實，我一直在想另一件事。”

“姐姐，咱家的小笨蛋是個天才吧。”

“而這青蛇，亦是造化不凡。”

“衛揚家老豢養妖虎，硬把妖虎指作靈虎。咱們，能不能像他一樣，偷偷養著這蛇妖。若是爹願意強硬地把衛揚家老那個老東西頂回去，待到衛小竹成年，身邊有靈蛇臂助，能在這天下橫著走，誰也不用怕，咱們家，也再不需要看本家的眼色。”

他雖還是個孩子，卻天生就少年老成，思慮所到之處，是其他的同齡人萬萬想不出的。

“春風，與妖為伍，絕非正道。”衛輕雲不讚同。

衛春風笑笑，不再多言。

“我聽姐姐的。”

守著妹妹的姐弟兩人，保持著各自的想法，不再談這件事。仍在重傷的青蛇，拖著沉重的身軀，爬上了衛小竹的床榻。

高燒不退的衛小竹緊緊抱住了身側冰冷的蛇身，噩夢之中不斷囈語。

“阿青……”

“阿青……”

“阿青……”

漫長噩夢中，衛小竹渾身發抖，身邊的阿青，亦是眉頭緊皺，握住了她緊抓被褥的手。

他輕輕一揮袖，輕描淡寫，靈力衝擊落在白狐妖身上卻力逾千鈞，跪在地上的白狐妖立刻被這巨力衝擊得一下翻滾出去，一路撞在門邊。

接著，他手下毫不客氣，掐了個訣，對這白狐妖眉心打去。

“我問，你答。除了迷夢花，你還對她做了什麼？”

白狐妖眼神呆滯：“什麼也沒做，隻能用迷夢花，不然會傷害她的軀殼。”

阿青眉頭皺得更緊。

隻用了迷夢花……

若隻用迷夢花，衛小竹豈會被噩夢折磨得如此痛苦。

但……

下一刻，恢複神智的白狐妖瑟瑟發抖，連忙自證：“妖王印之下，小妖絕無半點可能欺瞞尊者，請……請尊者明鑒。”

沒有妖怪會認錯妖王印。

隻有妖中之王者，才能打出這道咒法。中咒之妖，言聽計從，半點不得違逆。當今世上，有此境界的，隻有立於群妖頂點的三大妖王。

而這位……

若說白狐妖若剛才隻是深深畏懼，現在整顆心就幾乎墜到了地獄裡。

三大妖王聲名赫赫，這位尊者絕不是這三位之一。在這三人之外，能打出妖王印的……那得是潛修多少歲月的隱世老妖！

她怎麼會惹到這種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