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落有些意外，頓覺沒趣，吃著地梨想道，何漾好像並沒問他為什麼鬼鬼祟祟地出現在稻田裡，隻是接納了自己。對著這個安靜的男孩兒，江落再說不出什麼欺負人的話來了。

“畫什麼呢？”江落湊過去看。

“日出。”何漾回答道，“我之前爬山時看到過一次，就想把它畫下來。”

夜很深了，蟬鳴漸漸，靜謐的夏夜裡隻能聽見筆尖在紙上畫過的沙沙聲。

“你要在這兒畫多久？”江落打了個哈欠，“真無聊。”

“我今天不想回家。”何漾合上畫本，“這兒蚊子多，我帶你去我的秘密基地。”

兩人一前一後穿過陳家奶奶的田，走到對麵的草地上的一棵榆木樹下，樹乾旁蕩著一個繩梯。何漾抬頭，指了指樹上：“樹上有個木屋。”

“這麼酷！”江落活動了一下手腕就準備爬樹，“你自己做的？”

“冬天的時候，我哥幫我做的。”何漾笑了笑。

江落上了樹才發現這木屋並不小，裡麵放著一張床和一個小桌子，他走到床上躺下，拍了拍旁邊說：“過來呀！”仿佛他才是主人。

床睡兩個人便有些擁擠，何漾枕著江落的胳膊。

“這兒真的好酷！”江落重複道。

“幫我保密啊。”

“沒問題！”江落跟他擊了個掌。

從此之後兩人便成了很好的朋友，幾乎形影不離，時常一起在小木屋裡睡覺。

……

江落忽然一個急刹車，何漾一不留神撞在他背上。

“抱著我的腰，摔了我可不管。”少年低沉的音色把何漾從回憶中拉回來，他順從地伸手環住江落勁瘦的腰肢，頭靠在他的背上，這才發現江落身體冰涼。

何漾忙用手捂著他的腰腹，溫熱的體溫透著手掌傳來，江落愉悅地彎了彎唇。

學堂裡何漾家並不遠，江落有些意猶未儘。

“要不然，今晚去小木屋睡？”江落說，“沒收拾就算了。”

何漾有些驚訝，他當然是想的，說：“一直都打掃著呢……”

就等你回來，後半句何漾沒敢說

“九點，我在那兒等你。”江落說

何漾抿著嘴掩著笑意，一到九點就迫不及待地衝向木屋。

這三年間他也時常會在木屋過夜，何媽媽一點都不擔心他。

等何漾三兩下爬上樹，江落已經在裡麵等著了。何漾像往常一樣躺在他旁邊，江落用手枕著腦袋。

“長高了啊。”來之前，江落想了好多話要說，思來想去，卻隻出口這一句。

“嗯。”何漾說，“你怎麼……回來了？”

還會走嗎？這是何漾的潛台詞，他也沒說出口。

“在上海玩兒夠了，賺了點錢回來孝敬孝敬父母。”江落笑道，“以後都不走啦。”

還有個原因，他回來是想跟何漾坦白自己的感情。

不走了，多好啊，何漾笑起來。

“上海可好玩兒了，以後有機會帶你去。”

“那你先跟我講講嘛。”

兩人說著話，全然不覺得困，漸漸地天都亮了。

“哎呀，”何漾揉了揉眼睛，“今天上課要困死了。”

江落很喜歡何漾早上慵懶的尾音：“那就上課睡唄，反正你成績好。”

何漾突然直起身：“早啊，江落哥。”他認真地打招呼，一如從前。

江落在心裡舒出一口氣，從前的日子終於要回來了。

“早啊，阿漾，”江落幫何漾順了順頭發，“等著我放學來接你。”

何漾笑得倒在床上，臉埋在枕頭裡，眼睛發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