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璟倒是從來沒有做過麵具,但還是答應了下來,“一副麵具而已,為師幫你做便是。”
阮雲喜笑顏開,“多謝師尊!弟子也為師尊準備了謝禮。”
沈璟挑眉道:“哦?”
阮雲神秘兮兮地指了指外頭一棵梨樹,“便在哪兒。師尊記得一年後去拿。”
外頭那棵梨樹才剛剛生了綠色的枝丫,想要結果子,倒是要些時間。沈璟隻當她在玩鬨,還是無奈地點點頭。
“師尊,弟子還有一件事……”
“什麼事?”
阮雲這會子倒是表現的害羞了,扭捏了半晌,才道:“弟子覺著相琉的羽毛甚是好看,能不能拔幾根……”
沈璟麵色僵了僵,他是知曉相琉有多愛惜自己的羽毛,“這恐怕……”
阮雲仿佛知曉他會說什麼,“就算不能拔,那雀也是掉毛的呀,就不能撿幾片給我嗎?”
沈璟卻也從來沒有關心過相琉有沒有掉毛這種事啊!他麵露猶豫,一時間沒有說話。
阮雲等了半晌,瞧見他沒反應後,忽然就紅了眼眶,“無妨,師尊既然不想予弟子,弟子不要就是了。可憐弟子這些年,也從未瞧見過如此豔麗的羽毛,想著拿它為師尊做一隻毛筆……”
沈璟麵色一頓,柔聲道:“你既想要,為師幫你問問便是。”
阮雲的哭戲才開始,沈璟就鬆了口,她倒是有些驚訝,“啊?哦好,那弟子便不打擾師尊休息了……”
她擦了擦擠出來的眼淚,拱了拱手後轉身又歡歡快快地出去了。
沈璟無奈地笑著看她跑出去,背後帶起風中的一陣梔子香。
出了門,阮雲左看看右瞅瞅,忽然將視線定格在不遠處一棵樹上。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隱了身形靜悄悄地飛近那棵樹。
相琉正白無聊奈地趴在大樹的枝乾上,數著天上飛過的鳥,忽然一張放大的醜陋的臉出現在他眼前,“啊——”他一下子從樹上摔下來,驚魂未定之時,一隻手將他穩穩地提起來,帶著他飛到了不遠處的溪邊。
阮雲將他扔在溪邊,等他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拿了不知什麼東西硬生生塞進它的嘴裡,相琉察覺不對勁,開始用力掙紮,阮雲卻死死地按著它的尖嘴,直到它吞下那東西。
阮雲這才滿意地笑了,鬆開他坐在一旁。
相琉見狀想跑,阮雲卻慢悠悠道:“跑吧,你忘了方才吃了什麼東西?”
相琉步子一頓,還是義無反顧地往前跑。
“找師尊也沒用,你看是他先找到解藥還是你先出事?”
相琉這下停下來了,兩隻眼睛盯著阮雲。
阮雲胸有成竹道:“過來,我有事與你說。”
相琉確卻是麵露防備,不肯再回去。
阮雲嘖了一聲,“真麻煩。”她起身,快步走到相琉旁邊,瞧見他還想躲,她一把抓住他,“來做個交易。”
相琉掙紮著,沒有說話。
阮雲繼續道:“你是不是跟蹤過我?在霽州的時候。”
相琉猛地看向阮雲,似乎是在疑惑她怎麼知道。
阮雲對他這反應很滿意,轉而忽然說道:“你跟丟了,是不是?”那時她的感覺並沒有錯,直到去了青州,她才覺著被人暗中監視的感覺消失了。
相琉嘰嘰喳喳嚷了幾句,轉而恨恨地看向阮雲。
阮雲撫了撫下巴,愛戀地瞧著它的羽毛,不明意味道:“這羽毛真是漂亮……你可知,師尊已經答應我拔幾根羽毛送我了。”
相琉:“*****”
“你若還不說人話,我便現在拔了你的毛。”說著,她伸向了相琉背後的羽毛。
相琉這下真的慌了,立即動用仙力從阮雲的禁錮中掙紮出來,跌跌撞撞地飛向遠處。
然而隻飛了一半,他便感覺渾身無力,頭暈眼乏,使不出力氣。而後啪的一聲掉在草叢中。
阮雲慢悠悠趕過來,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相琉:“你給我吃了什麼?”
“呀,這不就肯說話了?”
相琉半是忌憚半是不悅地盯著她。
“我說了,做個交易。”
“……什麼交易?”
“隱瞞我去拜訪宋母遇見魄妖之事。還有我與她說的話。”
“為何?”
“我中了毒,還趕著去青州殺魄妖,行事魯莽,師尊知曉後會不高興的。”
相琉麵露猶豫,顯然是有些不信她的話。
他道:“那跟著你的另一人是誰?”
“什麼人?”阮雲滿臉茫然。
她竟不知道?相琉仔細盯著她的表情,片刻後,他道:“沒什麼,我記錯了。”
阮雲心中暗暗記下,隻開口道:“你幫我隱瞞,我不取你羽毛,這筆交易,我覺著對你來說,很是劃算。”
相琉思索了片刻,還是答應了她:“好。”說罷他朝阮雲伸出手,“解藥。”
“什麼解藥?”阮雲疑惑道。
“你!”
阮雲笑眯眯道:“現在給你太早了,我要等上幾日,看你的表現。”
相琉憤怒地撲向阮雲,卻被阮雲輕巧地躲開了。
阮雲道:“好了,你不是還要回去繼續向師尊說事情嗎?”
相琉:“你竟偷聽?”
阮雲攤手道:“我可沒偷聽,都怪你們說話聲音太大了,我走到門口便聽見了。”
相琉才不信她的謊言,但此刻也拿這女流氓沒有辦法,臨走前,他忽然想起什麼,指著阮雲憤憤道:“那你為何還那樣說洛月?”
阮雲一愣,隨即麵上浮現淡淡的嬌羞——儘管這嬌羞在那張臉上看著並不那麼讓人愉快。她道:“我是不喜歡洛月師尊。”
相琉突然氣氛她有些怪異,還是問道:“為何?”
“因為,我喜歡師尊呀。洛師尊整日黏著師尊,我才不喜歡她。”
話音剛落,相琉忽然垂下了他的頭,使勁往自己屁股後麵望,動作十分怪異。
阮雲麵露疑惑,似有所感,往後一望,沈璟正站在她不遠處,表情淡淡地看向這邊。
阮雲:?怎的來也不出個聲?他聽見了嗎?
沈璟是等了太久都未看相琉回來,便想著出來尋尋,沒想到瞧見他與阮雲正說著話。
“談完了?”沈璟道。他卻是看著相琉說的。
相琉仰起頭,說了一通話,沈璟點點頭,“那便回去。”
阮雲努力在一邊讓自己的存在感降低,一邊又拿眼睛偷偷瞥相琉,生怕他說什麼。所幸,相琉什麼都沒說,跟屁顛屁顛跟著沈璟走了。
沈璟與相琉換了一處隱秘的地方,相琉才化為人形,垂首站在一旁。
主子方才聽了多少?他心中驚異不定,此時倒不知如何開口了。
沈璟自顧自拿了一隻毛筆在手中把玩,卻遲遲不寫字。
“相琉,你平日裡,羽毛會自己掉的嗎?”
相琉正想著怎麼與他解釋,突然聽見這話,猛地抬頭望向沈璟:“啊?”
主子原來真想要自己的羽毛!相琉心中大駭,阮弟子竟如此得主子上心,連自己的羽毛都不放過!
相琉拱手道:“羽毛……方才阮弟子親來找屬下要羽毛,屬下已答應她下次給她。”
沈璟淡淡應了聲,繼續盯著手中的毛筆。
相琉頓時覺著自己漂亮的羽毛不保,他急忙開口叉開話題,“霽州薛府之事……”
沈璟這才回過神來,“你繼續。”
“阮弟子與宋母說了幾番話後便回到了薛府,那之後,她將自己關在了瑤花閣整整三日,屬下在暗處瞧著一切正常,她沒事便畫了些符紙來,想來是因為中了毒無法動用法術,故而以其來傍身罷。直到第三日,也就是屬下跟丟阮弟子那一日,屬下發覺暗處還隱匿著一雙眼睛,一時間便與那人糾纏打鬥起來,幾番過手,屬下才發現對方竟是魔。”
說完這話,相琉偷偷瞧了瞧沈璟的神色。沈璟皺起眉頭,魔……
相琉繼續道:“然而屬下並未與他過久糾纏,匆忙趕著回去時,阮弟子已經離開了。她離開之事屬下尚不清楚,隻是前幾日去問過薛運良後才知曉。阮弟子離開時問了他一個奇怪的問題。”
沈璟抬眼,“什麼問題?”
“薛運良說,那日阮弟子忽然問他,府中是不是吩咐做過桂花糕。”
桂花糕……沈璟冷了眼神,慢悠悠吐出幾字來:“誰做的?”
相琉感受到冷下來的氣息,“薛運良說,府中從來不會出現與桂花有關的物什。更多的,屬下並未再打聽到。”
好啊好啊,竟有人當著他眼皮子底下下藥。那人的目的是什麼?是追殺阮雲?還是因為她是自己的弟子?
沈璟緊緊地攥住了毛筆。
相琉繼續道:“另外,京中那國師地位極高,即便是那左右丞相也要給他幾分薄麵。據說如今的皇帝在當初還是皇子之時便得到了國師的支持,直至如今稱帝,他將其奉為國師,說是能掌管國運。至於國師的身份、相貌,除卻皇帝,卻是再無其他人知曉,那國師來去無蹤,鮮少在人前露麵,能目睹他容貌之人,怕是隻有皇帝。在民間,關於國師的傳聞更多的卻是暴戾。傳說那國師仗著位高權重,便養了許多美貌女子在宅子中。在朝中,有忤逆他的人,第二日便慘死家中,手段極其殘忍,儘管如此,皇帝卻仍舊護著他,未曾罰他分毫。”
沈璟靜靜地聽完,眉頭更加緊皺,不僅僅是因為這些,他想到了阮雲,還有那魔嬰之事,經過他幾日的探查,一切的線索都遙遙地指向一個地方——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