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辭輕輕捏了捏她的臉,“與沈璟保持距離。”
“什麼?”阮雲都準備好聽他說要為他做什麼事情了,卻沒想到他吐出這樣一句話。
“不願意?”
阮雲瞧著他認真的模樣,忽而展開了笑顏,“好啊。”
桑愉的事情隻有極少數人知曉,因而第二日的試煉大會倒是沒有出什麼岔子。
阮雲一早便跟著沈璟來到場上。她揉了揉眼睛,麵色有些疲憊。
她昨日睡得太晚,好不容易國師大人走了,她一人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眠,滿身都是他身上的鬆香。
怎會有人半夜來守著她,固執得隻是想要一個香囊?
她將頭埋進被子中,隔絕了外頭的柔亮的月光。
好不容易挨到清晨,便跟著沈璟來到試煉之地。因著桑愉的事情,沈璟的麵色不如以往那般溫和。
等到弟子們終於到齊後,他站在最上方,麵色肅穆,眉目精致,宛若神明。他揮了揮手,“開始吧。”
姚舒荷抬頭望著最上方的人,幾乎是帶著眷戀細細描摹著他精致的眉眼。
從前在門派中修煉之時,那些德高望重的長老,哪一個不是白發長須?而沈璟,如此年紀便修到了如今的地步,還生得一副如此相貌。也難怪他成為不少修行女子的閨中夢。
弟子們窸窸窣窣開始動了,六人分彆為三組,兩兩對戰,開始前,奚朗特意吩咐了眾弟子,“點到為止。”
最先的是至行區的弟子們試煉,他們經驗較少,經過這段時間的修習,打法漸漸有了些章法,但反應速度還是不夠快。
阮雲跟著坐在沈璟旁邊,止不住地打哈欠,打到第五個的時候,沈璟終於忍不住了,“很困?”
阮雲呆了呆,老實地點點頭。
沈璟從袖中拿出一小瓶泛著綠色的水遞給她,“喝了罷。”
阮雲又打了個哈欠,慢悠悠接過去,“嗯?這是什麼?”
沈璟眼中帶了些笑意,“喝吧,待會有用。”
阮雲疑惑道:“什麼待會有用?”
洛月就坐在阮雲旁邊,聽著兩人旁若無人的交談,又看見沈璟拿了物什給她,心中嫉妒的火焰幾乎充斥全身,那本該是她的東西!
她勉強維持著笑意插話道:“師兄,你給阮弟子的是何物?洛月也想要。”
沈璟淡淡道:“不過是提神之物,我瞧著你精神挺好,不需要那水。”
提神之物?她才不信,那一定是補身子甚至是漲修為的東西,大手一揮就舍得給阮雲,卻舍不得給自己!
洛月咬了咬嘴唇,不甘地看向試煉的弟子們。
然而事實卻是,那確實就是普通的提神之水,阮雲喝下它一柱香後,精神變得好多了。
至行區的弟子們很快便完成了試煉,幾乎都有大大小小的進步。接著便是極焉區。
此時太陽漸漸西沉,也沒有幾個時辰前那麼熱了。
一位女弟子猛烈的打法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她出手頗為激進,對麵的弟子被她打得連連後退,身上也出了不小的血印。奚朗皺了皺眉,問沈璟:“那是?”
“姚舒荷。”
奚朗想起來了,這位女弟子便是當初選師之時站出來反對阮雲的人。
姚舒荷將林知易遠遠地打飛出去後,這才收回手,傲然地望著上頭的沈璟。
也不管倒在地上的人沁出一口血來。
阮雲捏緊了拳頭。
四周鴉雀無聲,似乎被她這樣的打法驚住了。
姚舒荷清了清嗓子,開口道:“師尊,弟子有一請求……”
沈璟揮手將阮雲推出去:“去吧。”
阮雲:?
姚舒荷:……她話還未說完呢!不過他是怎麼知道自己要說什麼的?
沈璟傳音與阮雲道:“既是我的弟子,便教教她罷。”
阮雲這才明白過來,原來他早就料到今日會有人來和她試煉,才給了自己那瓶提神的水。
她沒有走到姚舒荷對麵,而是來到林知易麵前,他早已被一旁的弟子扶起來,坐在一張木質板凳上,麵色蒼白。
阮雲道:“怎麼樣?”
林知易抬起頭望向她,在眾人麵前敗了這場試煉,他本覺著沒什麼大不了,但他沒想到阮雲會專門來問自己,他忽然就失了鎮定,嚅囁道:“我……沒事,就是……太弱了。”
阮雲定定地看著他:“我不是來嘲笑你的,我是來告訴你,睜大眼睛,看我怎麼幫你打回去。”
有風浮過她的青絲,她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氣勢傲然,語氣是無比的篤定,宛若尊貴的帝家女。林知易永遠也忘不了這一幕,他點頭道:“好。”
說起來,眾弟子也是從未看見過阮雲出手,他們之中也不乏有一些弟子質疑她的水平,姚舒荷有多厲害,他們是知曉的,此刻兩人麵對麵站著,倒是不少人好奇誰會第一個倒下。
“我覺著這阮雲就是長的好看點,論比起修為,她還是不及姚舒荷。”
“姚舒荷近些日子修習格外用功,這些我們都是看在眼裡的。況且,方才那位男弟子,就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阮雲也差不了吧?她畢竟是沈師尊的第一弟子。”
“這可說不定。”
本來有些相信阮雲的弟子,被其他人說得都有些動搖了,隻緊緊地盯著那對峙的兩人。
終於,姚舒荷動了,她握著劍,帶著十足的力道劈過去。
那亮堂的光漸漸逼近了阮雲,她卻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眾弟子隻以為是姚舒荷動作太快,她沒反應過來,皆是歎了一口氣,師尊的大弟子,也不過如此嘛!
隻有林知易看清了,阮雲嘴角噙著一抹笑,一隻手輕輕一揮,那恢宏的劍氣立刻消散了。
接著她動了,幾乎是一瞬便到了姚舒荷的身後,瑩白的光閃過,姚舒荷就被打得撲在了地上,她臉上再也沒了笑意,握著劍站起身,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然而接下來的一柱香裡,姚舒荷再未能近阮雲身,隻是被迫的挨打。阮雲出手不像她那樣急切,卻總是能在姚舒荷好不容易喘口氣的時候再出手。
她身上沒有任何的血印子,卻是被阮雲打得受了內傷,最後,她的劍被阮雲用一顆小石子打飛,“啪嗒——”一聲落在地上,姚舒荷大聲道:“我認輸!”
阮雲沒有收手,反而是加快了凝訣的速度,陰惻惻地笑道:“你說什麼?”
姚舒荷看她宛若索命的鬼差,不由得更大聲了:“我認輸!”
阮雲這才慢悠悠收回手,“哦,你早點說不就好了。”
眾弟子這才從震驚中微微緩過神來,“這……”不僅僅是因為姚舒荷一直在挨打,而是因為,他們發現,阮雲甚至沒用法器,她是徒手跟姚舒荷打的!若是有了法器,那還得了?
林知易眼眶微微濕潤,短短這段時間,她又進步了。若是自己,又能在她手下過幾招呢?
阮雲望向上頭,隻剩下奚朗還在,方才沈璟將洛月帶走了。
奚朗擺擺手:“可以了,下一組。”
沈璟將洛月帶到無人之處,才道:“那日你去找桑愉,究竟說了什麼?”
洛月沒想到他來問自己這個,嚅囁道:“就是……就是問問師姐有沒有缺什麼物什……”
沈璟打斷道:“洛月,不要騙我。”憑他對桑愉的了解,僅僅這幾句話,是斷不會讓桑愉朝她動手的。
洛月紅了眼眶,怯生生看著沈璟,好半晌才開口:“初來霖葳山之時,我人生地不熟,是奚師兄帶著我熟悉這裡,那段時間,我就覺著桑師姐不喜我,她還說……”
“還說什麼?”
“還說,讓我離奚師兄遠點。”
沈璟皺了皺眉,原來桑愉竟對奚朗存著不一樣的心思?
“那日我去看桑師姐,是想告訴她,我與奚師兄根本就沒有什麼,但奚師兄對她誤會很深,我希望她能主動找奚師兄把誤會說開……桑師姐卻說我假意惺惺,還讓我滾……我沒走,我還想繼續勸她,桑師姐卻對我動手了,後來,奚師兄及時趕到,我才沒被她……”洛月說完,臉頰邊落下幾顆淚,顯得格外楚楚動人。
看她哭得這樣可憐,沈璟不禁軟了聲音,“好了,等桑愉醒了再說。”
洛月動作一頓,柔柔道:“好。”
本該是宋垣上場的時候,眾人卻找不到他了。
林知易道:“前天還跟我們在一塊,從昨天起就沒看到他人了。”
奚朗腦海中忽然想起一人,抱著桑愉的身體哭的男人。
他轉頭問阮雲:“他在哪?”
阮雲道:“許是還在照顧桑師尊,我去把他叫過來吧。”
她正待起身,卻聽見沈璟道:“不用了。”
沈璟又帶著洛月回來了,麵色有些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