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山溪喜歡,他是全然接受的。
在竹園的那幾日,他晝夜不能寐,極其罕見的心神不寧。
就這樣,數日後,他等來了山溪的噩耗。
山石擦拭頭發的動作沒停,緊緊闔上雙眼,深吸一口氣,口吻平靜的問:“你是這樣以為的?”
師門再不好,乾的是灰色買賣,那也是她長大的地方。
山溪莫名感到煩躁,睜開眼正巧對上他犀利的眸子,心裡更是煩躁。
沒有無影門,她早投胎不知多少次了。
在某種程度而言,她還得感謝無影門的救命之恩。
山溪梗著脖子直視他,理直氣壯的反問了句:“不然呢?你總不能告訴我,我從小學的那些伎倆是治病救人的吧?”
“是殺技也是自保。”山石說,“無影門殺人,也救人。”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咯。”山溪哼了聲,接道。
“門派宗旨,你倒是記得清楚。”山石忽然嗤笑一聲,回的不緊不慢。
山溪索性閉上眼,不想搭理他。
靜了幾秒,山石又問:“你是這麼看無影門的?”
“就沒必要喘著明白裝糊塗了吧?二~師~兄~”山溪的話明顯回的陰陽怪氣。
二師兄是師傅最得意的弟子,是江湖上排的上號的殺、手,無影門是做什麼的,他該是最清楚的。
“你想走,師傅不會攔著你。若你不想接任務,師傅也不會強迫你。在無影門,有我護著你,遠不用你假死脫身。”
山石說完,收了細葛布,起身朝外走去。
兩人的短暫交鋒就這麼偃旗息鼓。
他短短的一句話,像是承諾,又像是在告白。
山溪從來沒有這樣的肯定過一個人。
那邊悉悉索索,門開了又關,一舉一動都如此真切的傳到她耳朵裡,砸在她心尖上。
山石輕著步子,出去又回來,脫掉衣物,轉身爬上床,再一轉眼,山溪整個人就被他卷入懷裡。
他的懷抱滾燙溫暖,她是有點懷念、貪戀的,連帶著初見的不安情緒都淺淡下去。
去年冬日,長安城連飄了半個月的雪。
繞是屋內爐子燒的火熱,她的手腳仍是冰涼,夜裡實在難熬。
越是難熬,也就越發懷念起在竹園的日子。
竹園隻有二師兄和她,兩人有了夫妻之實後,山溪便賴上他了,隻因他渾身熱乎乎的,抱著他猶如抱著火爐。
山溪心虛地搓了搓手,忽然感到一陣羞赧,佯裝不滿地推了推他,沒推動。
她語氣不善的問:“你尋來做什麼,莫非還真要和我過日子?”
“過日子?”山石愣了下,思緒飄到多年前的一夜。
那年的月圓夜,他風塵仆仆的從外麵回來,捎回來一瓶陳年美酒。
兩人坐在亭子裡賞月,山溪一時貪杯,夜裡醉的厲害,抱著他不撒手,嘴裡還不住的嚷嚷的要和他‘過日子’。
或許,這就是她的心願。
山石在心底重複了遍這三個字,感到一陣說不出的暖。
他揚了揚嘴角:“如果這是你一直想的,那就是了。”
山溪張牙舞爪的情緒瞬間就癟了下去,她不服氣地哼了聲。
“睡吧,明日還得去店裡。”山石說。
山溪剛鬆弛下來的神經瞬間繃緊,她眼睛危險地眯起,警惕道:“你想乾嘛?”
“不分你的錢。”山石輕笑的繼續,“就是覺得那店算起來也有我的一份,我得去看看你虧在哪裡,是否還有找補的地方?”
山溪:“……”這跟分她錢有什麼不同嗎?
她咬牙切齒回道:“不懷好意。”
山石的下巴就抵在她額頭,兩人緊密地貼在一起,他沉悶的笑聲通過胸腔震鳴到她心裡。
半晌,他收起笑,岔開話題,問道:“這些時日,你就隻守著你那賠錢的小館,是嗎?”
山溪聞言,很是不服氣的回道:“還是有所進項。”
“是嗎?\"山石不信,揶揄道,“金磚頭花完可怎麼辦?”
山溪嘟噥:“……你不是都看見了嗎?都藏在那裡呢,還有不少。”
“夫君會賺錢,會讓你的小館賺錢。”山石笑著輕啄她的唇。
山溪:……夫君?
“以後都不分開了。”山石收緊了手臂,唇貼著她圓潤的耳垂,輕柔的繼續說。
山溪想反駁的話悉數湮滅,臉頰處傳來灼熱的滾燙。
她還從沒有聽過這人說這樣露骨的話呢。
山溪緊張又小心翼翼地深吸了一口氣,最後決定裝聾作啞。
重逢後的第一夜,難得的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