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溪雖說做生意不上心，但是每日早起的精氣神還是拿捏的很好。

天不亮就起身，天亮時，她已經到店裡了，今日也不例外。

唯一例外的，大約是她身後跟著的、絕對甩不掉的大尾巴。

吉祥小館的一排小燈籠將熄滅，李峰正拿著掃把打掃門口的一片地。

他剛抬起頭，遠遠的就打招呼，道：“東家，你不是要出遠門，怎麼回來了？”視線轉到她身後，“這位是？您新請來的護衛？”

山溪：“……”

她可請不起這麼貴的護衛。

山溪猶豫了下，在想要如何介紹山石，後者已經淡然接道：“諸位好，我是山溪的夫君，早些時候出外采買，昨日剛歸家。”

原來老板娘真的名花有主。

李峰恍然大悟，忙招呼道：“店裡早市要開始了，您和老板娘一道上二樓坐著？”

山石挑眉，沒點頭也沒搖頭，打趣的視線繞到一旁的山溪身上。

這位不勤快、愛偷懶的老板娘，此刻正低垂眉眼，看似不知道在出什麼神，實際上正難為情地揪著帕子。

“帕子跟你有什麼仇？”山石噙著笑，問。

山溪白他一眼，頂著發燙的臉頰，一轉身上樓去了，臨走還不忘交代要好茶好點心伺候。

“夫人一向如此。”李峰笑道，“大當家要看看賬本，還是一同上去喝茶？”

山石收回寵溺的視線，笑著搖頭：“大當家上樓了，我隻是二當家。”

李峰了然笑笑：“您說的是。”

“帶我去後廚看看吧。”山石吩咐道。

“您？”李峰詫異。

“我略通廚藝，想去後廚看看有沒有能幫得上忙的。”山石謙虛回道。

“得嘞。”

兩人一路往後廚走，正和阿四打了個照麵。

“這是咱們姑爺。”李峰先介紹。

阿四眼睛立馬亮了，看稀奇似的小跑走上近前，感慨道：“原來真的有姑爺？”

山石：“……”

略一遲疑，他還是好奇追問：“小溪，她從前是怎麼說起我的？”

阿四困惑地撓撓頭，如實回道：“老板娘沒提過，我們都以為……”

“前麵來了幾桌客人，快些過去。”李峰反應快，迅速地打斷了他的話。

阿四一拍腦袋：“我先去前麵招呼了。”

話音落下，腳底抹油似的小跑到前麵招呼去了。

看著人走遠，李峰才陪著笑說：“阿四年齡小，不懂事，嘴上也沒個把門的，讓姑爺見笑了。”

山石搖搖頭，扯動嘴角，假裝無所謂的回道：“我一出門就是許久，她氣我也是應該的。”

在無影門，他好歹也算得上眾星捧月的二師兄。如今，在山溪眼裡，估摸著是被嫌棄的，連提都不會提。

恐怕就算提起，那也是一句——“我夫君早亡。”

山石心裡發苦，腦海裡閃過許多細碎的畫麵。

往日出任務，少則幾日，多則月餘，偶爾會帶著一身傷回來。

山溪默默的為他上藥，極少的時候會嗔怪他幾句。

那時，她直白的把擔憂袒露在他麵前，讓他清楚的看見她的提心吊膽。

而他那時怕她擔心，就跟個悶嘴葫蘆似的，什麼也不說。

片刻，山石收回思緒，心疼地歎息道：“讓她受委屈了。”

李峰不知道兩人從前的糾葛，便隻當他是真的出遠門。

心裡止不住的埋怨這當家的，怎麼忍心把一個小姑娘家家留在長安？

天子腳下，魚龍混雜，山溪一個弱女子撐起這番家業，其中也是頗多辛苦。

心裡如此想，嘴上還是恭維道：“男人嘛，是得出去做一番事業。”

經曆過山溪離開，山石並不覺得男人的事業就在遠方，能守著家就是幸事。

他哂笑著搖搖頭：“守在家裡也不錯。”

聽他說的真誠，李峰心裡跟著鬆了口氣：“那是，哪裡都不如家裡舒坦，那姑爺是不走了？”

吉祥小館的人雖然都是山溪盤店時帶的，但一個個倒是都有身為娘家人的自覺。

山石笑著搖頭：“不走了。”

李峰笑著點頭：“那敢情好，長安城人好風景好，姑爺若得空，一定要帶大當家好好欣賞欣賞。”

山石心裡燃起憧憬，想到了些陳年舊事，嘴角往上挑了下，笑意又濃烈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