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刻意忘記的事情,他總是有意無意的提醒她記起!
金算盤是她的武器,那些珠子殺人於無形。
從根上算,她出自無影門,本身也算不上什麼純白無暇的好人。
山溪捏了捏拳頭,惡狠狠地盯著他。
她清楚的知道,她打不過他,他熟悉她的所有套路,而她隻擅長那一支——在遠處放暗箭。
似乎是猜到了她的想法,山石沉聲調侃道:“你還是那樣,喜怒行於色。”
山溪氣惱地閉上眼又睜開,連名帶姓的說:“山石,我隻想過普通百姓的生活,不想要打打殺殺。”
“我知道。”山石收了掃把,拍拍手,小心地把人攔在懷裡,“外頭冷,我們去屋裡說,嗯?”
山溪恨恨地盯著他,用力推他:“我是喜歡你,但是我再喜歡你,你也不如我的命重要。”
她一直覺得‘有錢賺沒命花’這事是全世界最大的悲哀,她才不想落到那個時候。
“人都會死。”山石倒是平靜,頓了頓接道,“但我想死的晚一些,在你之後。”
有雪花飄到她睫毛上,靜了片刻,才被一陣細微地眨動帶的掉下去。
山溪低垂了視線,嘴唇囁嚅片刻,什麼也沒說。
山石歎了口氣,把人整個摟入懷裡,身子微微弓起,埋首在她脖頸處,灼熱的呼吸落在上麵,呼吸間都是她身上散發出的熏香,是他最熟悉的味道。
她最會享受,也最不好養,所以他外出接任務的時候總是最多,隻想多賺些錢養她。
山石手臂收攏了些,貪戀道:“你想過這樣的生活,我便同你一起過,你和我講,我一定會回應你。”
山溪沉默不語,推他的動作頓住,內心無比誠實的想要聽他後麵的話。
“我原本就要娶你,之後便同師傅辭彆,從此不問江湖事,隻和你做一對尋常夫妻,居於山野,亦或者在鬨市,隨你喜歡。”山石說。
“師傅會放你走嗎?”山溪輕聲問,聲音悶悶的,“你是師門的金字招牌。”
山石笑了,湊到她耳邊,口吻飄忽的說:“你會假遁,我也會,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會在這裡許久都安然無事?”
明明知道是假死,可在想的那一刻,山溪還是慌了。
她不知所措地用力去捏一旁人硬邦邦的胸口。
那人悶聲笑了下,在黑夜裡還故意蹙起眉頭:“嘶——小師妹,你下手輕點。”
山溪回過神,我我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伶俐的話。
反而是山石溫柔地擦掉她的眼淚,語氣很輕的說:“我每次出任務回來,你都很擔心我。”
從前孑然一身時,出任務便出任務。
自從有了她,出任務時,他總是小心再小心,生怕再也回不去了。
那些漫漫長夜裡的守候,那些顯而易見的擔憂,他都清晰的看在眼中。
關心、擔憂是最細水長流、悄無聲息的愛意,連綿不絕如春水包裹著兩個本該冰冷無情的人。
師傅說那是她裝的,山石不覺得,他隻覺得若那是裝的,也裝的太真心實意了。
他更願意相信,或許在她都不知道的時候,那些細小的喜歡已經長成參天大樹,遮天蔽日。
“為了我?”山溪眨巴著淚眼,看著他,很篤定的問。
似乎是明知故問的傻問題。
山石笑的溫柔,蹭著她的鼻頭,平靜的敘述裡帶了點難得的委屈:“動靜那樣大,小師妹都不知道。”
山溪摟他的胳膊不自覺地收緊,壓著慌亂的心跳開口。
“我不問江湖事。我也……我也不想再為你擔驚受怕。”
她太喜歡他了,所以太怕,所以不敢知道一絲一毫關於無影門的事,關於他的事。
“以後再也不會了。”山石說,“以後都不會讓你再膽戰心驚的等我。”
“他們不去找你嗎?”山溪追問。
“找了,我的‘屍體’被野狗吃了。”山石捧著她的臉,硬要啄到她的唇才罷休,“從此這世上就隻有山石和山溪,再也沒有影二和影廿。”
“我們的過往是乾乾淨淨的。”
山溪鼻尖酸澀的緊,她壓低頭,手指勾起他腰間的墜子試圖分散情緒。
墜子有些年歲了,那是她從前編給他的,那時手法青澀,做的也粗糙,他冷著臉收下時,她還以為他不喜歡呢。
山溪說:“我以為你會一輩子在那裡。”
山石一麵摟著她往屋裡走,一麵問她:“為什麼?”
“你是二師兄啊,師傅很喜歡你,你在門派裡很受人尊重,是主心骨。”山溪微微蹙起的眉頭顯出幾分憂愁,語氣認真的分析他不能離開的原因。
山石屈膝跪地,抬手擦掉她的眼淚,溫聲說:“溪水旁總是要有石頭的,山溪。你走了,我也不會獨自留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