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秦愉辰就有了答案。
因為在發現他清醒過來的那一刻,坐在床邊的景策就騰地站起身來,快速退後幾步,活像是隻被人踢到的小狗。
他的反應讓沒搞清楚情況的秦向導覺得十分好笑。
“發生什麼了?”秦愉辰輕聲詢問,又帶著那種讓景策最抗拒又最渴望親近的溫柔微笑。
但哨兵就隻是搖頭。
景策沒有正麵回答問題,而是這些天來第一次挺直身板站在秦愉辰麵前。
直視著這位與他淵源頗深的向導,一字一頓認真地說,“你一會兒不要答應他們任何事。”
從口/枷止咬器下傳出來的聲音悶悶的,帶著主人的掙紮與言不由衷。
“不答應什麼?”秦愉辰點著手裡的光腦,頭也沒抬就發問。
他還瀏覽著父親之前給他的留言,看樣子和景策說的是同一件事。
有什麼事情是父親和景策都不希望他答應的呢?
很快,他就知曉了答案。
是一份結婚協議,以及一份特殊人種教育學院的入職申請。
秦愉辰看著光腦中被傳過來的兩份文件,笑得頗有些玩味。
文件尚未經由中央係統的備案,應該還處於草擬階段。
後麵附上了一份詳細的研究報告,是由他父親秦煥和景醫師共同撰寫的。
秦父貼心的給他更新了紅色緊急任務,讓他務必認真考慮研究報告中的內容。
點進去看,報告清晰明了地對比了他和景策相遇後的身體情況變化,並分析出改變的原因。
是因為那個意外打下的錨點,把他和景策鏈接成了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那個錨點在秦愉辰不甚清醒的努力下,最終轉化為一道雙向調節的閥門。
一頭穩固住向導逐漸潰散的精神鏈接,另一頭將多餘的精神力轉化為能量,塞入到哨兵空空蕩蕩的腦域中。
未覺醒的景策承受著秦愉辰略帶攻擊性的精神力湧入,在不斷的刺激之下,反而延伸出不太穩定的精神領域。
這給了那位半殘的“小王子”以覺醒的希望。
而自己這邊呢…
秦愉辰閉上眼睛,感受著精神力四散在精神圖景之中的自在又舒適,有種久違的被人包裹住的安全感。
所以研究報告最終給出的分析意見是【建議結合】,而兩家長輩看起來也樂見其成。
麵對如此雙贏的局麵,秦愉辰放空大腦,但總是不住地回想到自己前幾次對著那錨點的動手動腳的景象。
許是精神類藥物的作用太過明顯,秦向導抑製不住本能地想要去探索景策的那一端。
而彆人口中那個冷傲孤僻的青年哨兵卻也一直默默承受著。
他越是隱忍,秦愉辰就越是想從那雙綠眼睛中逼出淚水來。
自己可真是惡趣味…
回過神來的向導沉默不語地捂住臉,肩膀一抽一抽地抖動。
可這動作卻招來景策的更加緊張。
他猜想秦愉辰定是因看到那份結婚協議而起了不快,可自己卻沒有立場勸說上幾句。
就隻好站在一邊,咬著口腔裡的一小塊肉,試圖保持住清醒。
這個向導是唯一一個和自己契合度高過30%,並有可能提供治愈的人。
可正因如此,景策就更不能放任自己去拖累他…
這根本就不像自己母親講得那樣簡單。
景策想著被景夫人推在門板上的教育就覺得頭疼,母親隻是讓他問問自己想不想要那個人,卻沒有想問過人家想不想要自己。
但其實秦愉辰的答案並不難想。
在和搭檔出最後一趟任務之前,秦愉辰剛剛被塔裡下了一遍聯誼的通牒。
像他這種無固定伴侶的在編向導是塔中的重點關注對象,而為他們拉皮/條則是塔與白塔最熱衷做的事之一。
好的向導與好的哨兵應該是綁定鏈接的,就像是劍與劍鞘的關係,需要互相依賴又互相製衡。
二者的匹配也像是在打磨一把鋒利的劍,磨合產生感情後所帶來的加成可以極大地提升特種人的戰鬥能力,也降低了背叛的不可控性。
以前塔對秦愉辰持有種“待價而沽”的態度,一直縱容他去等一位匹配值高的強力哨兵。
可現在情況不同,他成了棄子,成了亟待解決的不穩定性因素。
而景策,恰好在這時成為了他的最優解。
“愛情和婚姻,一個是在模模糊糊中開始,一個是在磕磕絆絆中走下去…”
秦愉辰腦子裡跳出自己那位白毛友人的愛情宣言,思索過後意識到他可能是不排斥景策的。
可能是站在身邊的哨兵快要哭出來的緣故,秦愉辰無法從嘴裡吐出任何關於拒絕的詞彙。
雖然不愛,但自己也並不想傷害他。
作為一個身心成熟的正常向導,秦愉辰喜歡的哨兵落淚絕不是在研究所病房這種不浪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