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晴 窗外已放晴。(1 / 2)

如今已二十二歲的我,坐在咖啡店窗前花了兩個小時將從前幾年的記憶排列重組了一番。

來相親的對象已經遲到兩個小時了,這讓那個不曾謀麵的陌生人在我的心中大打折扣。

【媽,他怎麼連相親這種事都遲到啊。】我打開微信界麵向母親傾倒著苦水。

【等著吧,人家是你同學嘞,專程想來找你相親的。】

【哪時候的同學啊?他知道自己要遲到也不提前加我聯係方式給我發信息。】

過了一分鐘,我媽把他的微信名片推給了我。我也就應付形式地加了,對麵也很快通過了。

【你好。】我禮貌性地發了個問候。

【對不起,這邊堵車了,我馬上到。】

想著怎麼客套的我看著窗外滴滴答答敲打在玻璃上的春雨,略帶不在意地回複。

【沒事,雨大堵車也正常。】

我關掉手機,托著下巴好好欣賞著這雨景。

又是春天了,真是難得,這裡竟然也有紫藤花。不知道是因為名字的緣故還是因為本身就對紫藤花很感興趣,我總能被它獨特的紫色給吸引。

它隻要長在那裡,就是好看奪目的。

我突然懂了母親給我取這個名字的意義。

窗外的雨勢好像小了點,我來時那瓢潑大雨的陣仗現在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隻剩下一點點細細密密的春雨在無聲隱入悶熱的環境中。

店內的空調開得剛剛好,我撐在微涼的桌上把玩著水杯內僅剩一點的冰塊。

化不開的冰都快融完了,所謂的相親對象還沒來。我的耐心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減弱,恨不得撂下一句“我走了”後就拍拍屁股走人。

最討厭等人的我卻一次又一次都在等人,每一次我都為自己感到不值得。可是又沒有辦法,因為我每次等的人都是我不得不等的。

【先生,你目前已經遲到了兩個小時零八分。】

實在壓抑不住憤怒的我皺著眉頭打下了這句話,隨後點擊了發送。

“抱歉,我遲到了。”

我聽見聲音後猛地抬頭,眼睛用最快的速度收錄了那個人的相貌。

他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領帶打得規規矩矩,手上隻拿著一台手機,左邊的褲子口袋卻是鼓得不行,好像兜了什麼很大的盒子之類的。整個人的全身上下如果非要概括來說的話,就是整齊中透露著一絲慌亂。

他的眼睛還是沒變,烏黑的瞳仁在明亮的燈光下熠熠發光。他拉開對麵的凳子在我麵前坐下,目光爍爍地注視著我的反應。

——徐嘉恩。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為什麼在這裡的是你?

我的眉頭一下子又皺了起來。

我明明已經轉學了,你和我的最後一次見麵也是你未赴約的,為什麼你現在還要來?

這一次又是我等你是嗎?

我已經不想再等了。

在思慮完十六七歲發生的事後,我的怒氣一下子到達了極點,恨不得馬上從有他的世界逃離。

“我們是先自我介紹一下還是?”我先開口了。

“樊紫藤,我不想和你太客套。”

“什麼意思?”我表示友好的笑容還掛在臉上,這幾年以來我已經將假笑這門藝術練習得爐火純青了。

“那天我不是故意不去的,和你約好的那天。”他開始解釋之前的事。

原來你也會愧疚地和我解釋啊,我以為你一般都是把我丟在一邊當垃圾一樣看待呢。

我靜靜地聽他說著,手頭上繼續攪拌著杯裡的冰水混合物。

“我知道你不想見我,你討厭我,對不起。但那天我真的不是有意不去的,那天我去醫院掛水,還遇上堵車了,所以……”

“所以你就再也沒有去管自己放鴿子的事了?”

“我……對不起。我當時去了,可是你已經走了。”他說完好像意識到不對,又改口,“是我去的太晚了,你不在也是很正常,是我的錯,對不起。”

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呢?我在心裡無聲發問,我已經不想回頭看了。

“不好意思啊徐先生,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這是要和我撇清關係嗎?”

他眼裡的情緒好像在翻滾,我看不清到底是什麼情感讓他的聲音顯得那麼的……

克製。

“嗯……怎麼會?”我擺出陌生的表情,“我們不是普通同學嗎?”

是啊,我們隻是普通同學而已,之前的喜歡不過也是他們起哄萌生出來的錯覺罷了,你真正喜歡誰又有什麼錯呢?

不喜歡我這種事,說出來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情,不是嗎?

他很明顯愣住了,擺在桌上的雙手緊扣在一起。我注視著他,感覺他的大腦好像在不自覺地否認我說的話。

“……好。”他深吸一口氣,抬頭看向我,“老同學,能不能再來一次呢?”

“再來一次什麼?”我麵帶微笑的表情還是不變。

“能不能再喜歡我一次呢?”

雨突然再一次傾盆而泄,似乎是人工降雨的效果。

他的眼裡好像藏了一片湖,但威力就像即刻要引起一場轟烈的山洪。掛在眼眶上翻江倒海的淚水中,我在裡麵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我從沒有這樣仔細注視過他這麼久,從前隻要有過對視的這種事情,不是他就是我,不出兩秒就會相繼扭頭假裝什麼也沒發生。

劈裡啪啦的火花在我們視線交錯的瞬間炸開,他的聲音說出來【喜歡】這兩個字威力太大了,讓我的心臟好像有一陣停滯的錯覺。

被雨打得七零八落的葉子發出沙沙地響,它們無聲向我求救著。

我想將它們全都擁進懷裡,來替代我現在心情不知如何來命名的……悸動。

我青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融進了那短短的兩個字。它們殺傷力那麼大,在我的胸口劃上狠狠一刀,抑製住我異常渴求著的呼吸。

嘩啦啦,雨水掩蓋了我亂頻的心跳聲,可我卻覺得奇怪,為什麼自己還會有這種心怦動的感覺,明明自己早就決心不再關注和他有關的任何事。

我所有的抵禦都在他的一句話下潰不成軍。

我隱藏住我所有翻滾的情緒,平靜開口:“有點晚了。”

我還是無法和那天的雨和解,就算那天它是陰的,我的想法也會像現在一樣堅定。

大雨在提醒我,那天等了三個小時的自己是多麼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