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點的聲音又在我的耳邊滴答作響,一滴,兩滴,震耳欲聾。
他無奈歎了歎氣,想要再說什麼來挽留,眼淚卻先掉下來了。
“我說實話,以前……真的喜歡過你。”
“上大學這幾年,我在這裡待了很久,一有時間我就跑到你學校這附近,就盼著哪天能和你偶遇。”
“隻不過哪一天都沒有如願。”
“我想這就是懲罰吧,對我最狠的懲罰。小學的時候我不知道什麼算是……喜歡一個人,但是到了中學,你坐在了我旁邊。”
“我的世界就被你的明豔照亮了,你和你的名字一樣有趣。“他努力用袖子捂乾眼淚,“你對我來說是很特彆的,從初中開始就很特彆了。”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隻能托腮看向窗外的雨漸漸停下。
“段韻和盛永溯還在一起,為什麼我們不能成為另一個例外呢?”
他嘴裡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我的心又是一顫。
閉嘴。
閉嘴。
停下來。
我第一次意識到自己這麼害怕他與彆的異性親近。
“因為我喜歡一個人,所以我不會去靠近其他的異性了,抱歉。”
我記得當時我拒絕高中轉學後的同學夏程飛時所說的話。一堆積壓著的痛苦情緒一下子都不甘地爆發了。
“你喜歡我當時就應該告訴我啊!我他媽現在不想聽這些所謂掏心窩子的話,要編的話我也可以編長篇大論給你聽啊!”
“我從初中就開始喜歡你了,直到現在還是喜歡你,這種話你他媽也信嗎?我喜歡你多久多久都是假的!我編的!”
“我那個時候,一直都在等你說喜歡我……”
我抬手去理淩亂的額發,手心卻借著這個動作擦去了搖搖欲墜的眼淚。
從前幼稚的我總希望自己哭的時候能被他看見,能讓他借此來和我說說話,因為我的眼淚也感到同樣的難過。
但現在我努力想讓自己的眼淚憋得乾乾淨淨,可一切都是無濟於事。
他的哽咽和我的止不住的哭聲混響在一起,回蕩在空無一人的咖啡廳。
他哭的時候總是會把自己的眼淚隱藏起來,他撐著手將自己悲傷的表情擋的死死的。
我在濃烈的模糊中偷偷看著他。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我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機,他已經開口說話了。
“對不起,我去接個電話。”
我眼睜睜地看著他拿走身上唯一的東西,走向收銀台買了單,隨後消失在我看不見的轉角。
他沒有回一次頭。
我強烈的悲傷讓我停不住自己的眼淚,隻能讓自己的目光一直望著對麵座位的一個點努力平複下情緒。
手機振動了一下,我打開和室友詩詩的聊天框。
【詩詩:相親怎麼樣,還沒結束嗎?】
【我:好像被人中途放鴿子了,他好像先走了,哈哈。】
對麵發來一個抱抱的表情包,緊接著我又收到了母親的短信。
【媽媽:相親還行吧,考慮得怎麼樣了?】
【我:媽。】
我沉思了一下,抬手打出一行字。
【我到現在還是喜歡他。】
深吸一口氣後,我按出了發送鍵,好像給自己所有的不甘畫下了一個感歎號。
【媽媽:那個他是誰?】
得到了想象中的回複後,我沒來由地笑了,到時候隻要隨便找一個看得對眼的男人結婚就好了,我也沒必要再去追求什麼門當戶對互相喜歡了。
一切都完美處理完了。
我擦乾臉頰上的淚痕,突然聽見身旁的玻璃傳來沉悶的輕叩聲。
我轉頭看去,他隔著那塊被擦得潔淨的玻璃向我單膝跪著,眼眸正對著我愣神的表情,滿溢著幸福與釋然。
他的黑西裝立在我的眼前,那麼奪目,那麼讓人心滾燙,我差點呼吸不上來。
他像捧著什麼珍寶一樣,在我移不開的目光下緩緩打開了藍色絲綢包裹著的盒子。
——裡麵是一枚被放在小盒子中央的戒指。
放晴的日光閃爍在那顆鑽石上,仿佛象征著一顆不滅的恒星,向外湧出萬貫流光。那麼虔誠地躺在盒子裡,耀眼地與光亮錯雜著。
他開口說話,可我們之間被玻璃隔著,我什麼都聽不到。在他沉默的時候,我努力去回想剛剛他說話的口型,可是大腦一瞬間死機了般讓我思考不了任何。
“你說什麼?”我湊近玻璃,呼出的氣卻讓玻璃模糊了一塊。
他得知我聽不見後,便一手托著戒指盒,一手拿起放在地上的手機。
他對著手機說話,眸子還是一刻不離開我,目光那麼赤誠,仿佛手裡捧著他滾燙的心一樣,沉甸甸的呼吸壓得我喘不過氣。
手機振動,我趕忙解開密碼,他發來了一條語音。
“你能不能嫁給我啊?”
他清澈通透的聲音裡飽含著滿腔熱忱。
我還沒有來得及思考,他又發來一句。
“你是我的全世界,紫藤。”
緩緩起伏的聲調落入我的耳朵,振聾發聵。
我抬眼看向他,徐嘉恩還是托著那寶貴的戒指盒,微笑地在玻璃之外看著我。
那一抹小小的模糊也蓋不住他熱切的目光,但他並沒有說出我爛熟於心的那些有關於喜歡之類的話。
他隻問我能不能嫁給他。
下意識回避目光的我恍惚發現。
窗外已放晴。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