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如說我十分好奇,簡直是抓心撓肺地在好奇,螞蟻就像是從地上鑽進了我的心房裡一樣,密密麻麻的癢意讓我竟是一刻也憋不住。
“為什麼要這樣做,味道好嗎?”
他不耐煩了,“你管我做什麼。”
合上畫板,他起身就要走,我不知道為什麼不想就這麼放跑他,於是墜在他後麵跟著走。
走了有兩條街了,他突然開始加速,還跑了起來,我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麵,姿態悠閒,他很快就隱匿於人群後麵了。
少年以為甩開了我,鬆了口氣,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露出了個得意洋洋的笑容來:
“這臭小鬼,不會是看了幾篇漫畫,就學人家跟蹤人吧。”
“哼,我岸邊露伴可沒那麼好對付。”
他許是有些累了,於是走到了一旁的樹下打算乘涼,哪成想才剛靠近,頭頂上的枝葉便無風自動,沙沙作響。
少年一抬頭,笑容就這麼凝固在了臉上。
“……”
從樹上跳了下來,我對著他神色自若地打了個招呼。
“喲。”
這下換他來問我了:“你是怎麼做到的?”
“你是指什麼?”
“從那麼高的樹上跳下來。”
他似乎十分疑惑,眼底閃著某種光,不停打量著我。
我有些執著,仍舊說道:“那你先回答我之前的問題,你為什麼要吃螞蟻呢?”
“因為好奇。”這次他很爽快地回答我了。
我不由得露出了個笑容來,覺得他與平常人極為不同。
人們總會因為禮儀之類的問題,規定著自己的著裝,衡量著自己的行為。
“從樹上跳下來是很簡單的事情。”
我這麼說道,他卻反駁了我:“普通的小孩子才做不到這種事情,你看著才六七歲,那棵樹怎麼看也有四五米高……你剛剛可是直接跳下來了。”
小少年的表情很認真,他皺著眉頭,站在原地思索著,問道:“難不成你練了什麼中國功夫?或者是……”
“都不是。”
他似乎有很多想法,不過我說道,“我天生就能做到這一點,沒有特意去練。”
“身體素質生來就要比旁人要好,從我有記憶開始就沒有怎麼生過病。”
“是嗎。”他感歎了一句,滿足了自己的好奇心,這就打算離開了。
走之前他還特地惡狠狠地對著我說了句:“不準再跟著我了。”
一步,兩步……他猛地回頭,忍無可忍地大吼:“我都說了彆再跟著我了,你聽不懂人話嗎?”
大街上的人們紛紛驚異地回過頭來,看向這對格外不守規矩的兩人,居然在公共場合喧嘩,他們的父母都不管嗎?
形形色色的目光投了過來,掃在我們身上,看著少年絲毫不在意,一心等著回答的樣子,我的目光越來越亮,連心臟都不由自主地砰砰直跳。
他……我好喜歡他!
我看著他,情不自禁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屁孩,你真的很煩啊。”他皺著眉毛,“好吧,告訴你也無妨,我叫岸邊露伴。”
“不要再跟過來了,太纏人了,簡直就像沒斷奶的娃娃一樣,快回家找媽媽吧!”
“不要,我想跟你一塊玩。”
“……”
甩也甩不掉,罵也罵不走,現在想來,當時的我在岸邊露伴的眼裡應該就是一個超煩人的熊孩子,還是那種他根本製裁不了的。
總之就是這樣,他被我纏上了。
這就是他噩夢的開始。
……
“岸邊露伴!”
一大清早,我就在他的窗戶外麵敲了起來。
他睜開了一雙死魚眼,幾乎是冷漠地看著天花板,在溫暖的被窩裡躺著,根本一動不動。
“快給我開窗戶!”
他的大腦艱難地轉了轉,還沒從夢境裡回過神來,虛弱地從嘴裡吐出幾句話:
“這太可怕了,那個小屁孩怎麼會大清早就來煩我,這一定還是在夢裡……我一定還沒睡醒。”
這麼說著的他,露出了個釋懷的快樂笑容來,側了個身子背對著我就打算二度進入沉眠。
“不要逃避了,這就是現實啊!”
我敲窗的手忍不住用力了幾分,結果“砰”地一下,嘩啦啦的玻璃碎片落了一地,岸邊露伴一下子就從床上坐了起來。
隔著個大洞,我僵了一下,和他尷尬地對視著,最終嘴裡吐出結結巴巴的一句話:
“早、早上好啊……”
他幽幽地看著我,已經不知道是先質問我窗戶的事還是先問我是如何爬上三樓的。
心虛地吹了聲口哨,我十分自然地跳進他的房間,露出了個燦爛的笑容來。
“快起床啦姐姐,”我湊到他跟前,抱住他的手臂左右亂搖了起來。
“你不會忘了答應我的事情了吧?”
胳膊被甩地快要起飛了,岸邊露伴眼疾手快地抽了出來,這才拯救了即將抽筋的手臂。
“啊,沒忘。”他沒好氣地說道。
我之所以會叫他姐姐,這件事的起源在很久之前,講起來有些複雜,就先不在這兒說了。
總之他是捏著鼻子認下了這個稱呼。
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起身就要換衣服,在把上衣脫了一半的時候,岸邊露伴眼角抽搐地轉了過來,忍無可忍地說道:
“你這家夥到底還要看多久?”
我對著他吹了聲口哨,嘻嘻笑道:“身材真好。”
他的肌膚皮肉勻稱,線條流暢,脊背帶著少年人的單薄,白白淨淨的。
“快點給我出去!”岸邊露伴直接伸手把我趕了出門,在我麵前重重地甩上了大門。
我臉上的笑容還沒消失,扭頭就在走廊上和他的媽媽對上了雙眼,女人臉上的神情複雜難辨,手裡還端著為我準備的甜點。
我硬是打了聲招呼。
“阿、阿姨早上好……”
是的,她已經十分了解我不走正門的行為了,是聽見聲響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