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晃了下,布加拉提攥緊了手,沉默地站了起來。
也不知道那個夢中,她的情緒好轉了嗎。
明亮的電梯內,四麵牆都沒有能夠躲藏的地方,狹窄的空間給特莉休帶去了些安全感。
少女在內心糾結了下,還是決定扯個話題來緩解剛剛的尷尬。
也是為了讓自己惶惶不安的心安定下來。
“能問一下……那個女孩,就是叫尤娜的,是敵人嗎?”
她對於這個從沒有見過一麵,卻莫名感到親近的東方女孩很是好奇。
聽說尤娜是他們小隊裡曾經的成員,現在又加入了「暗殺小組」,特莉休難免起了些羨慕的心思,認為她的實力一定是極為出眾的。
要知道,mafia裡麵基本上是沒有女性成員的。
她究竟是怎麼做到的?……還是以一個外國人的身份。
雖然她的長相不太像東方人,看起來跟個混血兒似的,五官立體又精致,透著極具衝擊感的魅力。
她內心深處是渴望著力量的。
——
尤娜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尖後,懷疑自己是不是感冒了。
……不,體質回來了,應該不至於像之前那麼柔弱。
她焦躁地來回踱步,揉亂了一頭柔順的秀發……她渾身上下也隻有這一處是柔順的。
尤娜覺得老橘子已經要逼近到家門口了,哦不對,現在在意大利。
總之,是火都要燒到眉毛了,她連破局的方法都想不出來。
一點頭緒也沒有。
布加拉提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自己的身體恢複了一截之後就停下來了?
雖然衰弱的口子被堵住了,不知道原因是什麼,總歸讓她感到。
這感覺就像是……你知道有個定時炸彈埋在體內。
然後它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停止了倒計時,但你知道它沒有壞,隨時都有可能重新啟動。
甚至於,考慮到它此刻出過的“故障”,說不準它連倒計時都不倒了,直接炸都不一定。
怎麼辦怎麼辦……
她咬著下嘴唇,這裡的傷勢在她軀體生長的時候早已愈合剝落,此刻的樣子粉紅潤澤,完全看不出之前鮮血淋漓的傷口。
隨意咬著自己,近乎自虐一般讓嘴唇又沁出些血來,嘗到了那鐵鏽味,尤娜的情緒才穩定了一點。
不過,她的情緒自從恢複了些力量後就好轉許多了,不再那麼頹喪。
現下也隻是煩悶,還能有餘力去開始張口咒罵他們:
“可惡的老橘子,之前給典籍讓我附庸風雅就算了,插花彈琴學跪坐……”
“關鍵時刻連個幫助也沒有,就知道來殺我!”
“這麼急著要把我解決掉……”尤娜大腦在運轉著,聲音沉了下來:“是覺得我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吧?”
然後過河拆橋,卸磨殺驢……這兩個詞也不是最為貼切的。
他要把被咒術界一直視為“異類”與“災厄”的魅魔之女解決掉,好震懾那些他們眼中的“邪惡勢力”。
也就是現在正為她做事的詛咒師們。
因為氣憤,尤娜的後槽牙都在發癢,想要從哪裡狠狠地撕下一塊肉。
她知道自己這樣子像極了個未開化的野獸,走到鏡子前看著自己,雙眸赤紅,麵露猙獰之色。
鏡子上由於衛生處理不當,蒙上了一層塵霧,尤娜的身影在內被籠罩,像困在籠子裡。
冷靜,一定要冷靜……至少情況好轉了點,不是嗎?
她可以跑也可以跳了,身體素質上來了點,不再是那副病懨懨的模樣。
屋外傳來聲音,伴隨著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
“衣服掛門把手上了。”
鬆開扶著的洗手台,果不其然在上麵看到了片裂紋。
情緒波動太大,她又沒能控製住力氣,直到那一聲“哢”鑽進耳朵裡,尤娜才發覺掌心的異樣。
“……”
不想管。
裂了就裂了吧,總歸這屋子的主人是個倒黴蛋。
偏偏學了網絡技術,在組織內當小隊隊長,負責網絡上的任務。
做事挺招搖的,結果被裡蘇特找到位置直接把這裡當落腳點了。
人現在還被壓在電腦前工作,之前已經日夜不停地複原了隱藏「DISC」的獅子雕像照片。
完全是個被壓榨地徹底的打工人。
尤娜麵無表情地轉身打開門,拿進衣服後又關上,還落了把鎖。
這個鎖攔不住任何人,但她落下之後才反應過來,這是下意識的舉動。
出於她之前孱弱狀態遺留下的陰影……那極度的不安全感。
頭痛。
她放棄思考那毫無希望的時間內,自己究竟有多失去理智,距離瘋癲隻有一步之遙,滿心都是對於自己的自我厭棄。
無力感是從四麵八方而來的,任何一處細微的動靜能讓她像個驚弓之鳥,瑟縮著小心躲起來。
一直以來的倚仗消失,被所有人所不需要,那種宛如活在末日前最後一刻的恐懼感,鋪天蓋地地淹沒了她。
她的人格險些泯滅於此,原本的從容不迫,麵對一切事物的自信被攔腰砍斷,在那時候,她才知道生命的渺小。
為什麼……就連磕到碰到,皮膚上就會泛起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