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早了,顧宴深終於想起自己alpha的身份,釋放頂級信息素鎮壓,眼眸微眯:“夠了,我不喜歡打架。”
朗姆酒信息素來勢洶洶,從一個方向撲向四麵八方,擴張、聚攏,像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把人圍困。
頂級信息素從來不是一般alpha能夠承受的。中等alpha紅臉,窒息;低級alpha開始嘔吐。
在課堂學習的鐘禦琛也被這凶猛異常的信息素影響,心中一悸,收起課本離開了自習室。
校園內,亂鬥剛剛結束。
顧宴深收回自己的信息素,輕笑:“不自量力。”
說著,他走到第一個動手的人麵前:“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什麼要揍我?”
那人恨恨的盯著顧宴深,不說話。
葉思昀撿起一個碎裂的校牌:“宴宴,這些人都是高二的。”
顧宴深腦子一轉,心中忽然有了主意:“因為我哥?”
高二的人他隻認識鐘禦琛。
還不等他們說話,就聽見溫潤的聲音:“宴宴。”
顧宴深整個人僵在原地,頭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立了起來,像是一隻偷腥被抓尾巴的貓。
完了,鐘禦琛說過不讓他打架。
大腦中閃過無數個念頭後,顧宴深嘴一撇,眼眶一紅,抽泣道:“哥,他們欺負我,我的臉都被打毀容了,手也磨破了皮,膝蓋也疼,腦袋也暈,不行……我整個人都難受,哥,你說我是不是被他們打死了……”
越說,越上頭,想到自己和鐘禦琛生離死彆的那一天,顧宴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眼淚成串成串往下掉。
那群人在心裡把顧宴深罵了千遍萬遍,我們什麼時候碰到你了?明明是被你胖揍了一頓,鼻青臉腫不說,還被語言攻擊。我們才是最慘的那個,怎麼你先哭了,還惡人先告狀,真不講理。
我們也想要個哥哥做靠山!
葉思昀驚在原地,知道顧宴深會演,但是沒想到這麼能演啊,比孟薑女還能哭呢,眼淚都快把學校淹了。
鐘禦琛微微皺眉,拿出手帕擦掉顧宴深臉上的淚,輕聲:“好著呢,沒毀容,沒破皮。”
說著,餘光掃過趴在地上的人,似乎在警告他們立馬從這裡消失。
鼻青臉腫的那群人迅速從地上爬起來,走到顧宴深麵前一個勁的低頭認錯,真的失算了,沒想鐘禦琛的弟弟也那麼能打,把他們打的屁滾尿流,這要是傳出去他們可怎麼在高二混下去啊!
真是丟人!
他們異口同聲喊“對不起”,陣仗浩大,把顧宴深整的不好意思了:“那好吧,我就勉為其難原諒你們了,下次不許再這樣了。”
一群人敢怒不敢言,隻在心裡默默吐槽,可算是見識到什麼叫不講理了。
顧宴深委屈巴巴:“哥,他們這樣看著我,我感覺他們在心裡罵我。”
那群人瞬間原地解散,消失在無邊的黑夜中。
葉思昀嘖了一聲:“宴宴你真可以啊,真不考慮去隔壁當影帝嗎?”
“我太帥了,不適合拋頭露麵。”顧宴深輕咳一聲,看向眉頭緊鎖的鐘禦琛,還是有些心虛,“哥,你怎麼提前出來了?”
葉思昀無語,暫時不想跟這個自戀的家夥說話。
鐘禦琛把手帕折好收起來:“感覺到你的信息素了。”
顧宴深笑嘻嘻的,想把這件事糊弄過去:“哥,你看天上有好多星星。”
“嗯。”
要是平常,鐘禦琛就會跟他討論星星有多亮,有多美或者哪顆星星像“深”……而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嗯”字。
“哥,我真的沒惹事,是他們先來招惹我的。”顧宴深彆提多委屈了,無緣無故被打不說,哥哥還要跟他生悶氣。
桃花眼紅紅的好像下一秒就會掉出珍珠似的眼淚。
這樣的顧宴深,看得鐘禦琛心悸,根本無法拒絕。他舒了一口氣,這才抬頭看了一眼,“像,從左邊看,還像你的‘深’。”
顧宴深湊了過去:“是嘛,我怎麼看不出來呀。”
鐘禦琛溫聲道:“這樣看。”
說著,鐘禦琛握住顧宴深的手在空中比劃了幾下,大致是“深”字的輪廓。
“知道啦,”顧宴深眼睛一亮,乘勝追擊,撒嬌哄道:“哥,彆生氣了唄,我真的知道錯啦。這次真的不是我先動的手,葉思昀可以作證。”
鐘禦琛欲言又止,深邃明亮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還漂亮,還複雜。
顧宴深看著那雙眼睛,不由自主地陷了進去,他覺得哥哥的眼睛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眼睛。
起初,顧宴深沒明白這個眼神的含義,隻能看出深情中摻著複雜,後來親眼看見鐘禦琛打架,他才明白這個眼神的含義。
鐘禦琛在內疚。
鐘禦琛覺得因為他,他放學才被堵。
如果沒有他,顧宴深就不會遇見那麼多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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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下午放學,顧宴深的興致不是很高,像霜打的茄子一樣無精打采,對什麼事情都提不起興趣,就連最愛的糖醋排骨都沒吃幾口。
葉思昀注意到顧宴深的反常,問:“怎麼了?”
顧宴深戳著碗裡的米飯,食不知味:“唉,我哥今天不讓我跟他一起走。”
葉思昀很平靜的嗯了一聲。
“你這是什麼反應,就‘嗯’一下,沒了?”顧宴深說,“你知不知道,一刻不呆在我哥身邊我就渾身難受。而且他還親自說不讓我跟他走,這對我幼小的心靈產生了巨大的傷害。”
葉思昀吐出嘴裡的雞骨頭,淡淡地哦了一聲:“今天的雞肉燉得不夠爛。”
“……我跟你說正事呢。”
“我知道啊,我在聽啊。”葉思昀擦了擦嘴,“不跟就不跟唄,或許鐘禦琛今天放學加時間學習呢。”
聽葉思昀這麼說,顧宴深的心情才算好了一點。
吃完晚飯,還要在學校上兩節晚自習,上完之後才是真正的放學。
顧宴深單肩背著包,低著頭走在路上,時不時踢踢路上的小石子。
看起來心情有些不妙。
葉思昀歎了口氣,到底是鐘禦琛是弟控,還是顧宴深是哥控。他怎麼感覺兩個人誰都離不開誰。
葉思昀把手搭在顧宴深肩膀上,嘴裡叼著棒棒糖:“鐘禦琛就今天不陪你,明天、後天……又不是不陪你了。”
“什麼啊,他今天不陪我,明天就敢不理我,後天就敢不要我……”說著,顧宴深把腳邊的石頭狠狠一踢,小石頭飄飛出去幾米遠。
葉思昀的嘴角抽了抽,這都是什麼歪理。
顧宴深回想自己剛才說的話,越想心情越糟糕:“葉思昀,你說我哥會不會真的不要我。”
葉思昀輕嗤一聲:“顧小狗,就算全世界不要你鐘禦琛也不可能不要你。”
“是嗎?”顧宴深咂咂嘴,心情勉勉強強好一些。
“當然啦,你要是不信我。就去問伯父伯母,看看他們怎麼說。”
“那行吧,”顧宴深說,“你才是小狗,你全家都是小狗。”
“喲,終於生氣啦?”
“沒有,不許你喊我小狗。”
顧宴深嘴上這麼說,耳根卻有些發紅,隻是夜色太濃看不見。
“顧小狗”是他母親隨口開的玩笑——顧宴深看見鐘禦琛就丟了魂,一副不值錢的模樣,柳汝惜笑說“深深和阿琛的感情好啊,深深就像認主的小狗崽似的,天天追在阿琛身後,換個人都不行”。沒想到一句無心話被所有人認可,關係近的朋友,更是私下喊顧小狗。
顧宴深一開始還有些抗拒,被鐘禦琛喊過一次後,就不那麼覺得了。
葉思昀:“走吧。”
顧宴深悶悶地嗯了一聲。
路過的廢棄小巷裡忽然傳出來一聲咆哮:“鐘禦琛你他媽是不是瘋了!?”
聽見熟悉的名字,顧宴深幾乎第一時間衝進昏暗的小巷,然後他看見了一生都不敢想,也不敢忘的畫麵——鐘禦琛在打架,還是以一打五。打的那些人是上個星期堵他的那群人。
鐘禦琛頭發淩亂,呼吸紊亂粗重,手裡還掂拋著沉甸甸的板磚:“我們的事我們私下解決,不要牽扯到顧宴深,若是再讓我發現一次……”
鐘禦琛沒繼續說下去,低笑一聲,令人不寒而栗。
不隻是那五個人打寒戰,就連站在外麵的顧宴深也嚇了一跳。熟悉的麵孔,陌生的語氣,讓顧宴深一時半會接受不了這樣的反差,愣在原地好久。不知道為什麼,腦海裡忽然閃過傷痕累累的周全,以及他哥曾經問過的話。
他突然就相信了,周全是他哥揍的。他哥在幫他出氣,並且還不告訴他。
裡麵的打鬥還在繼續,一打五,鐘禦琛卻沒落下風,出手又準又狠,沒多時,那群人像疊羅漢一樣被打趴在地上。
迅猛的信息素從巷子中飄來,顧宴深反應過來,雖然知道鐘禦琛是個beta,但還是擔心他受影響,連忙釋放信息素鎮壓。S級信息素如洪水猛獸,將那些低級彆的東西一個個吞噬乾淨。整個小巷乃至整條街都充斥著朗姆酒的醇香。
顧宴深不再猶豫,直接衝進巷子:“哥。”
鐘禦琛似乎沒料到顧宴深會出現在這裡,怔怔地看著顧宴深,眉宇間的戾氣瞬間消散不少,幾乎恢複了溫潤如玉的模樣。
顧宴深上下打量鐘禦琛:“有沒有受傷?”
鐘禦琛臉上不知道沾著誰的血:“沒有。”
鐘禦琛現在沒心思威脅那群人,隻想快點帶著顧宴深離開這個臟亂的巷子:“走吧。”
顧宴深停在原地,看了一眼那群人,聲色乾啞:“哥,你不讓我跟著你是因為這些人嗎?”
鐘禦琛低著頭不說話,像個做錯事被抓包的小孩。
這還是第一次鐘禦琛在顧宴深麵前露出這樣心虛的一麵。隻是他心虛的時候臉上也沒什麼表情,是看不出來的,得用心才能感受到。
顧宴深繼續追問:“你揍他們是因為我?因為他們揍我,所以你要替我出氣,把我支開,不讓我知道。”
“不是出氣。是我沒把事情處理好,不應該把你牽扯進來,你是無辜的。”
顧宴深不知道說什麼好,一頭紮進鐘禦琛懷裡,緊緊抱著鐘禦琛不放手。
鐘禦琛的手懸在半空,怕手上的血臟了顧宴深:“乖,放手,喘不過氣了。”
聞言,顧宴深的眼圈更紅了。
“哥,對不起我給你添了很多麻煩。你的手機號我再也不給彆人了,我也不在外麵跟彆人打架了。”
“宴宴的事從來不是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