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都明白,他隻想聽鐘禦琛親口告訴他。
鐘禦琛斂眸,濃而密的睫毛在眼皮下留下一塊小小的陰影,身下的沙發被抓皺,抓爛,冷白的皮膚下根根青筋顯而易見,眸色隻泛起一絲漣漪:“上了戰場就相當於半個人踏進閻王殿,隨時可能死亡。”
死亡可能就是下一秒。
他這種天天跟閻王見麵的人,怎麼還敢奢望有人等。所以,他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死在星際邊際線就是為國捐軀,顧宴深一輩子不用知道這件事,或許那時候顧宴深已經把他忘了,跟彆人結婚生子,一生幸福美滿;活著回來就算萬幸,能親眼看著顧宴深幸福,也算是他的一種幸福,就算孤獨終老也無憾了。
隻是一切都沒按照他的打算發展,顧宴深跟著他走了。
而,十年後,他接到了一捧真心,熱烈而又真誠。
鐘禦琛閉上眼,再度睜眼時,眸色已然平靜。
看見鐘禦琛隱忍的表情,顧宴深輕笑一聲:“所以,你就把我推開了?”
“哥,你應該實話實說,帶我一起走。”
“實話實說?帶著你一起走,然後讓你親眼看著我死?或是我親眼看著你死?”
“怎麼就是死,為什麼不是活?你就這麼不相信你自己,不相信我嗎?”
“世事難料。事情遠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戰爭就是一場豪賭,沒有贏家也沒有輸家,隻有兩敗俱傷的人。”
“那就一起死啊,生同衾,死同穴。你不覺得和心愛的人一起死去是世界上很浪漫的事嗎?一起死,不用留下一個人活在世上,不用忍受時間的煎熬,也不用被回憶摧殘。”顧宴深的眼睛亮晶晶的,語氣還帶著一份天真。
鐘禦琛在發呆,嘴裡來回咀嚼著顧宴深說的話。溫柔的風緩慢穿堂而過,吹起顧宴深的發梢,吹著桃花眼裡泛起漣漪。顧宴深背對著光陰,鐘禦琛有些恍惚,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夢境,他一直保護在身後的小孩,好像真的長大了。
認真的模樣讓他的心莫名的顫動,產生一種莫名其妙的悸動。
鐘禦琛剛抬起手,還沒做下一步動作,顧宴深就半跪在沙發旁,趴在鐘禦琛腿上,把自己的頭伸到鐘禦琛的掌心下麵。
“哥,我不是曾經那個需要你保護的小孩了。我也可以保護你。”
鐘禦琛想是啊,你已經不是小孩了,有些事不應該隻是一味的把最好的給你,把所有的東西都給你安排好,而是應該問你願不願意,想選擇什麼。是我忽略了太多了……
兩人安靜的相處了一會兒,隨後顧宴深就把與統領官之間發生的事告訴了鐘禦琛。
他端著那個黑木匣子,眼巴巴看著鐘禦琛,仿佛在期待什麼:“為什麼要拿回屬於我的東西?”
鐘禦琛看著那張與自己七分像的人/皮/麵/具,想起顧宴深屢立戰功卻寂寂無名的七年,“那些榮譽本應該屬於你。”
“哥,你還是瞞著我,你是不是忘了我跟你生活了十九年,對你的一切非常熟悉,”顧宴深眼裡劃過一絲傷感,漂亮的桃花驟然碎成兩瓣。
“你從出生起就開始瞞著的第二性彆,不會說公布就公布。而且以你現在的將軍身份,你又怎麼可能把自己的第二性彆告訴彆人。所謂的婚配係統是個局吧?為了什麼呢?為了試探你的第二性彆。”
“因為我是個S級alpha,所有的omega都承受不住我的信息素。把我們綁一起,你在我身邊,遲早有一天露餡。”
顧宴深輕輕一笑,直勾勾盯著鐘禦琛,“而你和統領官的計劃,就是隱瞞你的身份,讓我變成你,以你的名字活在這個世上。然後你會死,對麼?因為法律不允許兩個alpha通婚,違者死,你是將軍我成了你,可以因為將軍身份留下一命;而你呢?變成了我,沒立過功,沒有任何身份,等待你的隻有死亡。”
“我猜的對麼?”
“是。”但是顧宴深猜錯了一點,他不會死,統領官會把他發配邊疆,守衛邊境線。
“好,你們這算盤打得真響啊,”顧宴深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個手銬,二話不說將鐘禦琛扣了起來,“你彆想離開我。但是我會保證你們的計劃順利進行。”
鐘禦琛頓了一下,神情格外平靜:“宴宴……”
“你彆撒嬌!”
“可是……不舒服。”他和顧宴深生活了十九年,他當然也知道怎麼拿捏顧宴深。
顧宴深牽著鐘禦琛的手,帶他去自己的臥室,找了一副情/趣/手/銬給鐘禦琛帶上,內圈有一層皮質圈不會磨到鐘禦琛的手腕皮膚。
鐘禦琛看著手腕上的東西,饒有興致問:“你為什麼會有這種東西?”
沒頭沒尾的話把顧宴深問的臉紅耳臊,磕巴了半天,繃著臉道:“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我不僅有這東西,我還有一大堆稀奇古怪的你沒見過的東西。”
鐘禦琛笑,“你都用過了?會用?”
“廢話,不會用我買它們乾什麼。”
鐘禦琛輕笑,再逗下去小孩就要急眼了,適可而止道:“宴宴……”
“彆撒嬌!我不會放過你的。計劃完成之前,你就待在這裡吧,我會伺候好你。”
“好。”鐘禦琛躺在床上,真的等著顧宴深伺候他。
顧宴深計算好了一日三餐,精細著伺候鐘禦琛,結果就親自喂了一頓飯,不速之客就上門了,指名道姓要見鐘禦琛。
那是鐘禦琛的部下,顧宴深認為的情敵——周寂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