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夏煙的視線定格在遠處半晌,想到那野狗剛剛的異常,疑惑是少年出手幫了她,便想走過去道聲謝。
可還沒等邁步,那少年便懶洋洋的離開了樹,向著與她相反的方向離去。
細碎的碰撞聲遠遠近近,衛夏煙聽得分明,是那少年身上的飾物發出來的。
隻不過具體是什麼,她就不得而知了。
日出東升,在林子裡徘徊整夜的衛夏煙又餓又累,她想尋個落腳處,可一低頭,衣前襟大大的那個“囚”字就首先讓她犯愁。
等出了林子遇上人,對方非報官抓她不可!
走著走著,就在快要走出去時,衛夏煙就看到不遠處有一泓清湖,湖水幽幽,被日頭照出晶亮的光。
她躊躇幾許,跑了過去。
不過離近之後,她才發現,這好像是一池死水。
左一片右一片的青苔漂浮在湖麵,有些都開始變黃了,還有股子難聞的味道。
喝是彆想了。
不過倒是可以——
她忍著惡心脫下囚衣,用小棍伴著湖水和了點泥,然後開始往囚衣上蹭。
除了掩蓋血跡,主要是那個“囚”字。
做完這些後,見那字還是有些顯眼,一咬牙一跺腳,又挖了點青苔過來,一頓搗鼓之後,總算是勉強遮蓋住了。
效果行不行也不敢說,但這是眼下唯一的法子。
等衣服乾一乾,她重新穿到身上,大步流星出了林子,迎麵就遇上個茶攤。
衛夏煙順著茶攤往前看,這是一條不知名的小路,具體也不知是通往何處。
茶水攤旁的小爐子咕嚕咕嚕冒著熱氣,茶香伴著茶點的甜味一路飄到她這兒,衛夏煙感覺到自己的胃狠狠抽痛了兩下。
實在是太餓了。
她咽著口水走進,這時辰倒是沒看到有行人坐下來喝茶歇息。
不過她這一身臟兮兮的,老板顯然也沒打算做她的生意。
衛夏煙想到那個不小心被勾來的絹帕,既然是宮裡的東西,想必還是能值些錢的。
這本算那女子的遺物,她不該動。
她在自己餓死和押絹帕給老板換吃食間,選擇了後者。
“老板,這個可以換碟茶點和一壺清茶嗎?”衛夏煙走過去,小心翼翼問。
老板瞟來一眼,倏地眼眸亮起:“可以,姑娘請去一邊坐坐,茶點還要一會兒便好。”
衛夏煙欣喜,正要找地方坐下,耳畔又聽到那熟悉的碰撞聲,和昨晚遇見那名少年時一樣。
她本能的往一邊去,想要尋一尋。
不過很快,那聲音就再度消失了。
衛夏煙一轉頭,看到遠處一張小桌上,茶壺被擱在一旁,中間的那隻碗裡正飄著熱騰騰的霧氣。
她就以為是老板給她送來了茶,便迫不及待地坐到了桌前。
碗裡的茶水滲著星星點點暗紅,像血一樣,其上還飄著幾片同色花瓣。
衛夏煙蹙眉,這是什麼茶?
但她實在太渴,嗓子必須要先潤一潤,於是也沒急著問,端起碗就一股腦喝下了肚。
好腥!
衛夏煙差點吐出來。
正在此時,給她送茶的老板過來了,老板看著她怔然:“姑娘,你——”
“啊?”衛夏煙迷茫的擦了下唇上被映出的紅,看回老板。
老板還沒把剩下的話說完,衛夏煙便覺撲麵一股冷寒之氣,對桌不知何時坐了個少年,少年正單手撐著下巴,笑意燦燦的靠近了她。
“你喝了我的百淬花。”
輕飄飄的一句提示,神情看上去還有些愉悅。
衛夏煙跟少年對上視線,頓時怔住。
這少年墨發半披半束,一雙淺瞳盛著笑意,上方垂下來的發辮有幾束被編了起來,發尾還墜著幾顆暖白色碎玉。
一身的白衣如晨霧般輕盈,而右手支起的腕部,纏著同色絲帶,絲帶裡若隱若現也穿插著數顆碎玉。
想來,一走路,便是這碎玉發出來的聲音了。
這身打扮美是美,可衛夏煙對上他的眼,卻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麵白如玉的少年額間生著一道胎記,像彎起的銀蛇,貼在皮膚上,發著幾縷淡紅,在細看他的眼尾,也像斜生著淺淡的紅似的。
看小說的經驗告訴她,這種看起來非常有特點的角色,自己一定惹不起。
衛夏煙聽過無數種花的名字,唯獨沒聽過什麼百淬花。
想來是極珍貴的。
可見少年說話時眉眼彎彎,一臉無害,她又心存僥幸,或許人家也不那麼介意?
衛夏煙馬上起身,對著少年鞠了個躬:“對不起,我把這碗茶當成我自己的了……”
“不打緊,你應當是太渴了。”
衛夏煙心中驚訝,這長相妖孽的少年竟還幫她說話??
她提起來的心被輕輕放回肚子裡,可不小心吃了人家的東西總要還,衛夏煙再次行禮:“請問公子,我該如何賠償你呢?”
她心想,反正現下無處可去,不論是做工還錢還是幫忙再找一株花,怎麼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