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臉色,像是昨天一晚上都沒睡好,以至於這張臉上的怨氣看著比昨夜的鬼都重。
梁秋白搖了搖頭。
胖子就在這時似有所覺的仰頭看,梁秋白怕被人看見,就將身子抽了回來抬手將兜帽扣在頭上,轉身下了樓梯。
“我聽說昨天她們兩個不是吵了一架嗎?周莉莉死的時候,我還以為是孫慧那個女人在背後做的手腳,可沒想到這才過了一個晚上孫慧也死了,你說說這叫什麼事。”
“可不是,一星期之內三起命案,還都是跳樓,你說說這凶手是誰?我總感覺這事兒邪乎的很呐。”
“南苑小區那事不是說是......是......鬼嗎?”
“真的假的,你這一說說的我脊背發涼......不行還真是晦氣我得去我堂姐住兩天。”
梁秋白從一側的樓梯下到四樓的時候就聽見拐角處一群鄰居在那說閒話,他聽了一會兒就壓了壓帶著的兜帽,抄著兜從幾個人身前旁若無人的走了過去。
白天,四樓的空氣好上了不少,也沒有昨晚看上去陰氣濃鬱,讓人壓抑。
梁秋白的腳步沒停,一路從四樓的一端走到了樓道的另外一端,路過周莉莉房間的時候,他腳步稍稍放緩了幾分朝著一側看了過去。
行動處的人此時正在房間裡做近一步的調查,昨夜地上燃燒的灰燼似乎是被他們給注意到了。
隻不過......
“你們快來看看,我找到了一張紙條。”
“什麼紙條?”
“紙條上有字,好像跟我們之前在南苑小區見到的一樣,裡麵寫著......”
看來是發現他昨晚留在現場的東西了,梁秋白心下稍定移開了視線,快步離開。
事故發生到現在,大概才過去了一個多小時,三樓新的案發現場,空氣裡似乎是殘存著那隻鬼最後留下的氣息,隻不過這氣息似有似無,還有很多彆的東西混雜在裡麵攪擾了原本的味道......
奇怪。
梁秋白又仔細的辨認了一番,眉頭輕蹙。
梁秋白天生對鬼的感知力比旁人要強上很多。
昨晚的那隻鬼是個惡,像這種級彆的鬼,剛剛死,對自身的能力掌控並沒有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所以按理來說行蹤藏匿不易,但是眼前的這個,氣息紛雜,連他竟是也無法第一時間辨彆出方向。
這種,隻可能有兩種情況,要麼是這隻鬼是凶,但卻在他麵前藏匿成了惡,要麼就是這隻惡的背後還有幫手在幫他。
如果是第一種情況的話,這個凶比他想象中的手段要高明上許多,但若是第二種的話......事情恐怕就變的有些複雜了。
就在這時,有什麼東西咕嚕咕嚕滾到了腳邊。
梁秋白頓住腳步,低頭看了一眼,就發現那是一個皮球,與他昨晚見到的那個一模一樣,他慢慢抬起頭,視線就落在了那個站在走廊不遠處一個年歲不大的孩子身上。
熟悉的一張臉,隻不過此時的那雙眼睛如晴空一般的澄澈。
孫誌方。
孫慧那個要考中學的孩子。
梁秋白將人看了一會兒,那孩子就衝著他跑了過來。
他剛要彎腰伸手去將那球撿起來,那孩子卻是先他一步將地上的皮球撿起。
“媽媽說,皮球掉了,要自己撿起來。”
稍顯稚嫩的童音落在耳邊,梁秋白伸出去的手指微曲。
想到昨夜的事情,他低著頭笑了一聲。
孫誌方:“哥哥,你笑什麼?”
孫誌方:“是......是我說的不對嗎?”
梁秋白站直了身體,伸手揉了揉對方的頭,“對,所以你要記住媽媽說的話。”
孫誌方抱著手裡的皮球仰起頭看向梁秋白,“哥哥,他們都說我媽媽死了,這是真的嗎?”
這一幕,似乎似曾相識,似是在很久以前也有這樣的一個孩子同他問過相同的問題。
梁秋白抿緊了唇,與當年一樣,他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像年歲這麼大的一個孩子去講起關於父母去世這個話題,就在梁秋白在自己的腦子裡挑挑揀揀選了一個不怎麼傷人的話時,不遠處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小誌,你怎麼跑到那去了?”
“爸爸不是說讓你彆亂跑嗎?快回來。”
梁秋白朝著聲音來處看了一眼,隻見孫慧的那位丈夫就站在不遠處。
雖然他整個人看上去還是稍顯局促,但神態溫柔,看上去以後應會是一個好父親。
“哥哥,我爸爸叫我了。”
梁秋白垂眸,“快回去吧。”
他看著那孩子跑了回去,被那個男人抱起,回了家,他神色微動。
與周莉莉相比,孫慧要幸運得多。
至少,死的時候還會有人認屍,生活雖然也會有一些不愉快的事情發生,但卻有一個恩愛的丈夫和一個懂事的孩子。
梁秋白將視線抽回,壓了壓兜帽邁步從孫慧家的門前走過。
就在這時,他的身側走過了一個身穿白色大褂的男人,梁秋白微微側目看了人一眼,目光從對方的胸牌一掃而過。
經世醫院。
這個醫院不是林不殊上班的那家醫院嗎?
如果他猜的不錯的情況下,孫慧和周莉莉的屍體應該就在這家醫院的停屍房內。
梁秋白心中有了一番定數,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把電話接了聽了一會,轉身從這裡離開。
此時大概上午九點多,梁秋白站在小區的門外,朝著左右兩邊看了一眼,隨後抄著兜朝著右邊所在的南苑小區走了過去。
南苑小區是老城區這片唯一的高檔小區,安保嚴格一點。
梁秋白站在門外的保安亭給人打了個電話,大概等了十幾分鐘,一個三十歲,長相甜美的女人就從小區裡麵走了出來。
梁秋白:“安小姐。”
安華藍快走上前:“沈先生,沈先生你可算來了。”
梁秋白:“你知道,我一個人從不做兩次生意。”
安華藍將人領了進去,邊往回走邊同人道:“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可是我的事兒好像還沒有結束......”
她朝著四周看了一眼,見這附近沒什麼人之後就壓低了聲音衝著梁秋白道:“您聽說隔壁幸福小區的事情了嗎?”
梁秋白:“聽說了。”
安華藍一臉為難的思索了半晌,方才衝著梁秋白開口:“我昨天偷偷去看了一眼……”
梁秋白微微側目。
原來他在樓下注意到的那個鬼鬼祟祟的黑衣人是她。
安華藍:“那個……那個死的那兩個人其實是我室友。”
梁秋白頓住了腳步,微微側目看了人一眼,“安華藍。”
半晌,他歎了一口氣,伸手揉了揉隱隱作痛的眉宇,“你知道隱瞞實情會出多大的事情嗎?”
安華藍:“沈先生,沈先生,我……我……我不是故意要隱瞞的,我害怕極了,求您救救我。”
梁秋白朝著四周花園裡路過的人看了一眼,出聲打斷了對方的話,“我們上去說。”
*
安華藍今年剛剛三十歲,單身,家裡十分富有。
她自己則是一名畫家,這套南苑小區的房子就是前不久自己花錢全款買下的。
梁秋白雙腿交疊靠坐在屋內的皮質沙發上。
他看著客廳內擺放著的一幅巨大的人物肖像圖,餘光之中就看見安華藍端了一杯茶走了過來。
安華藍:“沈先生,請。”
梁秋白將視線移開,手指在沙發的扶手上輕輕敲了幾下,“說說看吧。”
安華藍坐在了一側,繼續開口道:“前天您救了我,我以為那東西跑了之後就不會再回來了,誰知道周莉莉和孫慧都死了,沈先生,那東西它又回來了,它一定是回來了,它會回來找我的,求您,求您一定要救救我。”
梁秋白看著坐在麵前妝容精致此時卻神色慌張女人,麵上無波無瀾,半晌,他方才聲色輕緩的衝著人出聲道:“救你,可以。”
安華藍長舒了一口氣。
梁秋白看著對方的神色卻是再次開口道:“但是,我需要你告訴我。”
梁秋白:“人,到底是你們誰殺掉的,亦或者說,那個人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