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巨寶(2) “老子鬥霹靂那會,你還……(1 / 2)

“大丞相在東柏遇刺身亡了。”楊愔緩緩落跪,聲音幽咽。

“裡麵那人……”

“那是陳常侍。”

“陳元康?!”孝瓘一把搶過楊愔手中的象牙笏。

楊愔重重的歎了口氣,“東柏血案,太原公趕到時,元康傷重,大丞相卻已無氣息,為了掩人耳目,太原公命元康換上丞相的衣服,攜琅琊公主返回此處。對外隻道丞相受傷,並無大礙,這樣朝中的局勢才得以穩定。誰料元康在夜間也傷重不治……他母親從東柏堂鬨到朱華閣,引得朝野議論紛紛,太原公這才命微臣請出丞相專笏,擬了這道‘出使南鏡’的旨意。至於琅琊公主……太原公疑她與血案有所牽連,命劉桃枝施以嚴刑,恐是沒有挨過去……”

“不對!不可能!家家隻說父王受傷,命我過來侍奉的!”孝瓘終究是個孩子,他抓著最後一根稻草,執拗的不肯放手。

“事關重大,太原公在與家書中也未敢直言真相,隻是懇請一位公子過來侍奉丞相。太妃知曉利害,回信說長兄與世子不宜此時赴鄴,隻在您與二公子中擇一人前往。”

“所以我來此隻是……佯作奉親之態掩人耳目?”

楊愔目光沉重的點點頭,“太原公已親往霸府,接手晉陽軍政,待時機成熟,方可行大喪之禮。”

“那我父王呢……我想再看他一眼……”

“事發當日,太原公已命人架起薪火,將所有遇難之人赴之荼毗。”

孝瓘背身蹲下,雙手抱著膝蓋,單薄的身子劇烈的顫抖。

楊愔跪在他身畔,想說句“節哀順變”,卻覺膚淺無意。隻是低聲囑咐了一句,“鄴城風起雲湧,情勢危急,太原公不在朝中,公子聰慧,一定要守住這裡的機要!”

“楊尚書……”孝瓘緩緩抬起頭,他眼圈鼻尖皆紅,麵上卻已無淚痕,“我年紀尚小,恐難當重任,幾位叔父原在鄴城,不知可否同駐王府?”

楊愔知他說的是老丞相庶出的幾位公子,卻搖頭道:“外人眼中,大丞相隻受了些輕傷,公子過來,也不過是轉達太妃娘娘的慰問之意。若此處人過多,外麵更會議論紛紛,反而不利於保守秘密。”

誠如楊愔此前所料,齊王府的賓客絡繹不絕,打著各種名目求見丞相。初時,訪客們還都有禮有節,不敢造次。

隨著流言的散播,朝野上下焦慮難安,很多人在齊王府門口徘徊。當他們再次叩開王府的大門,麵對這個未經世事的少年,已無法再像前次那般彬彬有禮。

他們本就陰險而狡猾,傲慢且凶惡,隻是懾於高氏,才佯裝出忠順。如今,野心膨脹,欲望燃燒,他們早已現了原形。

然而眼前這白淨纖瘦的少年,神情自若,談笑如常,又令他們疑慮叢生,不敢做僭越之事。

接連數日,他們竟無法從齊王府打探出任何有價值的消息。

值此膠著間,齊王府忽來了幾名醉酒莽漢,為首的竟是追隨高歡多年的左衛將軍薛孤延。他借著酒勁,硬闖到內院,正迎上聞訊趕來的孝瓘。

孝瓘抽出佩劍,銀光一閃,劍尖已抵在薛孤延的咽喉。

薛孤延酒醒了幾分,嘴中雖還罵著,身體已不由自主的後退了。

“哪裡來得小猴崽子!”他打量著孝瓘,口氣極儘鄙視,“老子鬥霹靂那會,你還是個蛋呢!”

當年高歡路遇暴雨,命薛孤延探路,誰料一個雷劈在他臉上,他竟還能呼殺叫喊,歸來發現被燒了須發,高歡打趣他:“薛孤延乃能與霹靂鬥。”

“我乃齊王四公子。”

“四公子?!”薛孤延冷笑著,“彆說是四公子,就算是世子,老子也不放在眼裡!曆朝曆代的世子,老子就沒放在眼裡過!”

他這樣叫囂,明顯是將高澄也算了進去。

孝瓘全然不睬,他的目標很明確,就是要將此人逼出內庭。

薛孤延雖利劍抵喉,被迫後退,嘴裡卻也不閒著,依舊招呼著其他醉漢,“你們進去幫我問問齊王,他憑什麼讓咱在階下飲酒!咱可把腦袋懸在□□上,他呢,他的□□就他媽沒提上過!”

他這一句,引來眾人哄笑,才剛隨之退了幾步的醉漢,又都往內庭湧去。

孝瓘大急,腕上猛然加力,劍尖“卟”的刺入了薛孤延的喉嚨。

薛孤延一聲慘叫,孝瓘一拔寶劍,血也隨之飆到了臉上。

孝瓘愣在當場,他唇齒微顫,用劍抵著地麵,才不至於摔倒。

此時,楊愔已聞訊趕到,他跑過去一把抱住孝瓘,高聲言道:“擅闖齊王府者,罪同此人。”

“他們都是潁川大捷的功臣,卻不想在華林宴上受了大王的侮辱,被人利用才來此鬨事的。”

楊愔邊解釋,邊扶著孝瓘走回內庭。

“四公子處事果決,有先祖之風。”

自此之後,來齊王府的人似是少了,即便是有所窺伺,也僅是旁敲側擊,迂回打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