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口中卻隻道:“我,想活……”
他拱起的脊背漸漸塌陷下去,他必須隱忍,必須堅持——他又何嘗能忍受她以最痛苦最恥辱的方式死在他麵前?
當高湜最先放棄比賽,安德公主在那根粗繩上被侍從來回拖拽,哀嚎痛哭的時候,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沒有怨恨自己的懦弱和猶豫。
……
孝瓘的麵冷如圭璧,清操的眼迷離若絲。
孝瓘瘦長的手指捂了清操的嘴。
清操蹙著眉,無聲的隱忍。
孝瓘猝然罷手,將汗水打濕的碎發彆在耳後,扯了件青白單衣,倉皇的逃出了房門。
他大口的吞吐著乳白色霜氣,任憑清冷的夜露滴落在麵頰,與滾落的熱淚和在一處——思念,包裹著靈魂,空虛的位置,無人能夠取代……
孝瓘平複良久,待返回洞房,見清操正擁被坐在床上,眼睛直盯著那一點一點燃燒的紅燭,他歎了口氣,亦揀了張胡床坐了下去。
紅燭淚儘,東方露白,二人就這麼枯坐了整個春xiao。
“你的手還流血嗎?”清操悉索起身,打破了沉寂。
孝瓘看了看手腕,“不流了。”
“那好吧。”她走到妝奩前,從裡麵取出一支金簪,在自己的腕上劃出“約為瓘妻”幾個字,然後在孝瓘眼前晃了晃。
孝瓘一時無語,卻見她又回到床榻,將流出的鮮血抹在那塊白綢上。
“是你自己半途而廢,休累我遭人誤會。”她強笑著走到孝瓘麵前,手裡捏著一支深灰色的青雀黛筆,“罰你幫我畫眉好不好?”
孝瓘微愕,低頭看看手掌的硬繭,“我這手提劍握槊,從沒拿過眉筆……”
“其實很簡單的……你拿著!”她將鏡匣塞給孝瓘,自己則執起筆,在空空的眼眉處勾勒出一條圓潤的弧線,峰處略略挑起,梢處又緩緩延伸開去,顏色如遠山飄渺的青煙,形狀似春風新裁的柳葉。她畫完便對孝瓘得意的挑眉,可惜隻畫一邊,看來甚為滑稽,孝瓘沒忍住,側過臉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