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孝瓘抽出腰間寶劍,將劍柄交與孝琬,劍尖抵在自己喉處,“我若冒犯家家,你用此劍結果我性命便是!”
“你當我不知道高陽王府是什麼地方嗎?”孝琬的腕上用力,劍尖一點點侵入孝瓘的脖頸,“你是不是因為當年竊妻之事,一直懷恨在心?”
孝瓘默然。
“你果然知道!”孝琬說著,孝瓘的頸上已滲出血珠。
“我知道那件事……但我從來沒有恨過家家……”
“三弟!”
此時,孝珩聞詢趕至,上前一把按住他手中寶劍,埋怨道:“家家的事怎麼能怪四弟?他去高陽王府是奉天子之命,豈是自己所能左右?我便問你,若是至尊讓你去,你去是不去?”
“我去!我去與他們同歸於儘!”孝琬依舊不肯棄劍,用手指點著孝瓘道,“你他娘的就是慫!從小就一身軟骨頭!”
“三兄!”六弟紹信一溜煙的跑到孝琬麵前,看到眼前的場景不禁一怔,“你……你跟四兄比劍呢?”
“你來乾什麼!”孝琬不耐煩的問。
紹信又偷偷瞄了眼二哥孝珩,才小心翼翼的說道:“陛下的詔書到了,封你為尚書左仆射,即刻去鄴城赴任呢……”
孝琬手中的劍“啪”的落在地上,雙膝落地,用拳頭狠命的砸起來。
“好了,三弟……”孝珩撫著他的肩膀勸慰道,“我等寤寐求之,不止功名利祿,更是家國平安。你承旨赴任也非屈從銀暴,而是為了保護兄弟,輔弼社稷啊!”
孝琬抬頭看了眼孝瓘,見他目光如常,沒有半分嘲弄奚落之意,才重重歎了口氣。
孝珩則轉向清操,恢複了往日的溫和:“這位便是你的鄭門新婦吧?也是我們的樂師。”——他指的自是當年東館授琴之事。
清操聽聞此言,不禁紅了臉。
“你先扶他回綠竹院休息吧,我待會命人去請太醫。”
清操點頭,孝瓘卻疲憊的搖了搖頭:“多謝兄長,我並無大礙,不用勞煩太醫署了。”
孝珩自知宮內衙署趨炎附勢的醜惡嘴臉,並沒有堅持。
二人轉身欲行,身後卻傳來孝琬的聲音,“孝瓘,你既娶了清操,定要好好待她……”
他們沿著湖畔的小徑走得很慢,此時的靜湖已結了薄冰,蒼茫茫的一片,湖邊的柳樹低垂著枯枝,孝瓘忽然停了腳步,沉聲對清操道:“麻煩……你能幫我找個宮人問問,這岸邊的桂樹去哪了?”
清操微異。
“那裡本有株桂樹。”他若有所思的指了指,“四季都綠著葉子。”
清操四下找尋,終在山石後麵找到一名清掃積雪的老監。
那宮監似識得孝瓘,他畢恭畢敬的行了禮,很是開心的問道:“我道是誰,原來四皇子回來了。”
孝瓘點點頭,還是追問桂樹的事。
老監搔了搔頭,憨然笑笑,“老奴雖日日在這裡打掃,可這樹這麼多……多一棵少一棵的老奴也記不住……皇子問的是哪棵?”
孝瓘苦澀一笑,“年幼時,我每日清晨都會站在那樹下的。”
“噢!在那兒等元女吧!然後你們一道去學堂……瞧我這記性……”老監拍著腦門頓悟,不過很快換了些許遺憾的神色,“可惜今年冬天太冷了,那樹剛入冬便死了,葉子落了一地……那日長秋寺主簿大人路過,說是難看,讓砍了燒柴。”
孝瓘輕聲歎了口氣,並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快到綠竹院時,清操無意瞧見他眼眶微紅。
清操將孝瓘扶靠在臥榻上,又在他身後加了隱囊,笑著問道:“你想吃什麼?我命食官去做。”
“多謝……你去吃吧。”孝瓘疲憊的合上眼,“我想睡一會兒。”
清操歎了口氣,拉了錦被蓋在他身上,轉身離開。
清操再回來時,孝瓘卻並未睡著,他坐靠隱囊,手中把玩著一張沒有塗色的鬼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