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州事(3) “此台二十七丈,若你自……(1 / 2)

“安德主,十一殿下又想出了新玩法,喚你去嘗嘗鮮……”一雙笏頭履緩緩步上鐵籠的頂部。緊接著,水聲和鐵鏈聲同時響起,安德公主被拖出了牢籠。

監牢又恢複平靜,笏頭履卻遲遲沒有離開。

“如果你願意幫我一個忙,或許我可以做到。”白皙紅潤的臉在幽暗的背景中綻開猙獰的笑容——猗猗永遠不會忘記這張魔王波旬的臉,那是她童年記憶中最駭人的夢魘。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來幫你離開這裡……而你需要像當年那樣,去講個故事……這樣,我們共同的夙願就可以達成了。”

“……給誰?”

“給對的人。”殘缺一半的青雀釵“啪”落在水裡,“還記得嗎?這是信物。”

高洋站在上迫雲漢的金鳳台上,望著漳水在萬頃蔥鬱中彎折遠去。

耳畔邊依舊是楊愔喋喋不休的奏對之聲,幸而謁者領高陽王高湜來見,高洋便似想起什麼,臉上驟然露出笑容,他對楊愔道:“楊大肚,你待會再說那些無聊的事,朕先給你看個好玩的東西!”

侍者擎來一個巨大的托盤,盤中是一雙席子做的翅膀,高洋興奮地對楊愔道:“你看,武衛將軍阿那肱發明了這個!把它綁在人身上,從這台上飛下去,是謂‘鳥人’!來,朕給你綁起來。”①

他說完,便自托盤中執起翅膀。

楊愔麵如土色,慌忙跪倒:“臣命不足惜,隻是……今日的政務還未辦完,可否待臣辦完再死?”

“什麼死不死的!跟你聊天就是晦氣!”

“楊尚書,您也太耿直了,天家跟您開玩笑呢,您沒聽出來嗎?”在旁的高湜笑著圓場,“‘鳥人’早從臣的府中選好了。”他指了指跪在一旁的女子。

楊愔瞥了一眼那女子,頭上束了辨發,臉上塗著花花綠綠的色彩,身上的衣服更是五彩斑斕。

他揉了揉眼睛,隻覺得麵前的人極為麵熟。

“此台二十七丈,若你自此飛下生還,可獲自由之身。”

女子綁好席翅,站定在台邊,她望著碧空如洗,漳水長流,望著腳下宏麗的皇都,天邊悠浮的紅霞,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義無反顧的縱身一躍!

楊愔心底一沉,那女子莫不是……猗猗!

糧食放了大半個月,皇糧才算是放完,民怨也隨之平息不少。

月色如霜,染白了夜路,樹影婆娑,間雜一絲微涼。

孝瓘信馬而歸,及至府邸,瞧見門邊青石上臥了一人。

他翻身下馬,走到近前,“你……怎麼在這兒睡著了?”

清操睜開惺忪睡眼,見是孝瓘,不禁開心笑道:“他們說你今日會回府,我就說在這兒等等唄。”她邊說邊揉眼睛,才發現孝瓘的表情有些奇怪。

“怎麼了?”她此時也感覺到眼睛不適,仿佛怎麼揉也睜不開。

“你眼睛被蚊子叮了。”孝瓘的神情有些恍惚——他記得那年中元節在崇福寺門口等猗猗,他也曾被蚊子叮了眼睛,“也許……塗些口水就不那麼癢了……”

他說話的聲音很小,更似在自言自語,清操沒有聽清,還追問了一句“什麼”,孝瓘不願再重複,輕歎道:“走吧。”

“那日放糧可是嚇死我了……那人為何刺你?後麵的那個又為何逃跑?”

“他們是朝廷的欽犯,從鄴逃到這裡,估計餓急了,才冒充災民。”

“莫非是那個‘阿伽郎君’?”

孝瓘點點頭,“他不知在鄴城做了什麼,令至尊如此震怒,我當日修書,待天家處決,隻是轉眼過去這麼多天過去,怎麼未見批複?”

“你還期待他回複?你私放皇糧的事,還不知如何……我心中一直忐忑。”

孝瓘抬頭望了望幽黯的蒼穹,“既做出此事,我便不怕責罰,你若擔心會累及你的家族,你我和離便是。”

清操沒有回應,孝瓘低頭看她時,隻見她嗤然一笑,紅腫的眼中似有星光,但很快轉了身。

“吃飯吧。”她輕聲道。

刺史府的後院很幽靜,清操將矮幾置在廊下,正對著一方青竹,竹上懸了些碎玉,偶有清風過時,便自悅耳如歌。

“房裡實在太悶太熱了。”清操將一盞青瓷燈放在案上,昏黃的燭火映出極簡單飯菜,一碗粟粥,一碟葵菜,“還有這個……”她轉身端過一盤皺巴巴的餅。

“這是什麼?”孝瓘問。

“這叫豚皮餅,我跟家裡的廚人偷學的,你嘗嘗好吃不好吃。”她說著捏起一塊遞給孝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