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此情此景,他定要把人扣下,好好研究一番!
他眼中微光一閃——
三日之後,蔣子文死於上陽城。
死因嘛,必較特彆,被一塊招牌砸死。
一代梟雄,最後死因如此狼狽,真是太讓人唏噓了,嘖嘖嘖!
李雁看向蔣子文的視線中,多了那麼兩分憐憫、兩分惋惜,還有六分,全是嘲諷。
“嗬!自詡為正道名門,卻不過躲在他人身後!”紅衣魔頭一撩衣擺,坐在一塊石頭上,露出譏諷的笑容。
眾人看向李雁,生怕他被挑撥離間。
不用他挑撥,李雁根本就沒打算插手,但這麼多人看著,他也隻能裝模作樣,扣著把扇子,背著手,施施然上前兩步:“紅蓮教主蔣子文,你可知罪?”
“什麼罪?”
“你紅蓮教戕害正道名門不計其數。”李雁抬頭挺胸,正義淩然,山風吹起他的衣擺,仙氣升騰,“天理難容!”
“好大的口氣!”蔣子文橫起手中的刀,卻沒有任何殺意,像是擺弄耗子的貓。
此刻隻是玩玩。
李雁周圍的人不約而同後退一步,顯得李雁更加鶴立雞群。
他刷地一下打開了扇子,搖了兩下:“可上天有好生之德,紅蓮教已不複存在,從今天起,你就是個過街老鼠——不如放下屠刀,說不定你可立地成佛。”
草!
都說李雁外號李菩薩,不會這會兒真聖母心泛濫了吧!
一群人黑了臉——
都死了這麼多人,好不容易把這魔頭堵在這!
說放就放?
萬一這魔頭緩過勁來,找我們複仇該怎麼辦?
你李雁有大門派撐腰,自身修行不錯自然是不怕,我們這些小門小戶,隻希望跟著喝口湯的,怎麼惹得起這尊大佛!
“李少主不會是怕了吧!”有人陰陽怪氣起來,“紅蓮教可是殺了你全家的仇人,你還是不是個人!”
“紅蓮教殺了你全家?”蔣子文一雙鷹眼,直逼李雁。
李雁臉不紅心不跳,和他對視。
自然有人替李雁補充:“這位李少主可是名門之後,卻在十年前被紅蓮教一夕滅了滿門!”
蔣子文微微一笑:“這樣的戰績,在紅蓮教也不多呐。”
李雁有些錯愕,這蔣子文能把十年前的事記得這麼細?
他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當年師傅把屎盆子推給紅蓮魔教,便是想著沒人能去找魔教查證——哪想過李雁現在要被蔣教主親自當眾打臉呢?
“這魔頭身上的因果,不應在此了結。”李雁搶著說,“倒不如放了他,上天自是會記我們的功德。”
我都這麼放低姿態了,快點就坡下驢吧。
——說不定你們還能撿回一命。
順便還了結我的因果!
“殺了他才是我們的功德!”
——找死,沒辦法。
“既然大家執意……”李雁頓了頓,猛地抬手,扇子裡飛出五柄利刃朝著蔣子文飛了過去。
看似殺意騰騰,實則軟綿無力。
蔣子文向後一仰,利刃擦著他的胸口而過,將將劃破衣襟,根本沒有任何傷害!
李雁擺出陣仗,就要祭出第二招——
蔣子文大喝一聲,真氣爆體,竟是同歸於儘——
李雁瞬間轉攻為守,用袖子擋住自己的臉,催動保命之物,一個保護罩頂在他前麵。
狂風大造,飛沙走石,遮天蔽日,摧枯拉朽!
萬片刀鋒刮過,絞出一片血海!
人軟如爛番茄,慘叫不絕於耳!
不知是不是錯覺,李雁不覺壓力,那魔王的招式,似乎紛紛繞他而走,剛一分神,一道細風劃過臉頰,向後一挑,頭發瞬間散開!
一絲刺痛,他抹上臉,許久,眼下才出現一條血痕,如同青樓女子的一抹胭脂。
等一切都停下來,李雁環顧四周,空無一人,山石上紅褐相間,爛泥如膏,突兀兀的,襯得晚霞都紅了一片。
遠處的日中,一個黑點,直擊長空,鷹鳴嘹亮清遠。
多少有點嘲諷的意思。
李雁的束帶被一剪為二,掛在一邊的殘枝上,黑色的發絲舔在臉上,多了嫵媚之色。
衣擺成了布條,掛在他身上,擺成了招魂幡。
刷的一下,李雁搖起了扇子,表麵雲淡風輕,實際心疼得內心直跳腳:
小爺難得一身好衣服,居然就這樣糟蹋了!
遠處隱隱傳來狗叫聲,是有人搜尋而來。
李雁來不及心疼他的衣服——
不好辦了。
這隻有我一個人回去,該怎麼交代呢?
這蔣教主,做事忒不厚道。
李雁有些頭疼,扇柄不由自主敲敲自己腦袋,手一抬,對著腦門就是一掌!
一口老血噴湧而出,李雁向後栽去,玫瑰色的天空隻在他眼前倒轉一瞬——
我隻是個被魔頭打傷,僥幸靠師門的兩件寶物活命的小人物,可彆來找我什麼麻煩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