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千雲拍了兩下床板,像是牽動了傷口,竟接連咳了幾聲。那人慌忙收刀,走到床邊幫他順氣。祝逢春向前一步,見他迅速好轉,不覺有些失落,卻還是擺出擔憂與歉疚,道:“這位隨從隻是護主心切,王爺不必動怒,若王爺有個萬一,小可怕是隻能羞愧而死。”
“罷了,看在祝姑娘麵上,本王饒你這次。”
他理順氣息,招呼祝逢春落座,道:“她是本王一個護衛,自小養在身邊,性子略驕縱了些,還請姑娘見諒。”
“說什麼見諒,她隻是擔憂王爺。”
祝逢春看向方才那人,那人頗有幾分顏色,且一直覷著魏千雲,看得她心裡直搖頭。好好一個姑娘,年紀輕輕便瞎了眼睛。魏千雲身量與她相去無幾,相貌差了蘇融十萬八千,還生著一雙吊稍三白眼,她看第一眼便心生不喜。
“昨日天色太晚,更兼有傷在身,不曾與姑娘交談什麼,還讓姑娘餓了一夜,實在有失禮數。”
“哪裡,王爺受傷,本就是小可過錯,王爺不計小可之過便是難得,哪裡需要看顧這些閒事。何況今天一早,王爺便派人賜下餐食,如此盛德,小可沒齒不忘。”
“姑娘吃得儘興就好。今日看那虎屍,知姑娘箭術高超刀法非凡,不知姑娘是哪裡人士,這身武藝又是師從何人?”
“回王爺的話,小可祖籍淮陰,自幼修習武藝,槍棒師傅請了不知凡幾,說不好是在何處學得。”
“祖籍淮陰,又剛巧姓祝,你同淮東路安撫使祝青有什麼關係?”
魏千雲問得極輕,好似一個關心後進的好官。祝逢春聽在耳中,情知他有哪些盤算,抬頭看他的眼睛,道:“五百年前是一家罷了,雖都住在淮陰,卻連五服之外的親戚都算不上,聽說祝帥家裡還有個女兒,同我一般大小,也是自幼習武,可惜一直無緣得見,若是見了,定要好好討教一番。”
“哪裡用得到討教,你連老虎都殺得,怎會比不過一個安撫使的女兒。”魏千雲搖了搖頭,又道,“你現在做著都頭,日子過得可還順心?”
“此乃小可畢生所願,自然萬般順心。”
“隻一個都頭,便是畢生所願了麼,若是能升得高些,豈不是更加順心。”
祝逢春故作慌忙狀,起身拜道:“王爺明鑒,小可隻想本本分分做人,斷不敢有逾越之心。”
魏千雲笑道:“姑娘誤會了,本王隻是看姑娘武藝高強,有意抬舉一番,姑娘若是不願,此事便暫且按下。”
“原是如此,小可先行謝過。”
祝逢春重新坐下,後麵魏千雲又問了幾句,大約是知道問不出什麼,揮手命她退下。她找到葉景揚,收拾好昨日的賞賜,在驛丞處落了名字,又向寧王隨從告了彆,一起向城外走去。
走到一半,祝逢春道:“稍待片刻,我去買些東西。”
“買什麼?”
“給蘇融帶些禮物,一整夜沒有回營,不知他急成什麼樣子,買些東西回去,省得他說個沒完。”
說著,祝逢春走進一家食店,撿著蘇融喜歡的口味買了兩斤果品,又挑了些其他吃食,滿滿當當裝了三包。
葉景揚道:“這麼多,蘇公子吃得完麼?”
祝逢春數出銅板,道:“不是給他一個人的,唐越也有一包,羅鬆那傻麅子應該回營了,也給他帶了一包。”
葉景揚看著那三個荷葉包,道:“你這樣送禮物,蘇公子隻會更生氣吧。”
“管他呢,反正我心意送到了,他沒有生氣的道理。”
拎著三包吃食,看著途中風物,兩人回到河東軍營,剛到門口,便有人迎了上來,祝逢春剛要遞吃食,便看清來人麵龐,竟是她萬萬不曾想到的徐子京。
“祝姑娘可算回來了,蘇公子出事了。”
“什麼事?”
祝逢春眉峰一斂,拔腿便向醫館走去,徐子京跟在後麵解釋,大意是她一夜未歸,軍中謠傳她喂了老虎,先前格鬥比試她鋒芒太露,有些人懷恨在心,又因蘇融與她時常走動,趁此機會將蘇融痛扁了一頓。
“哪裡來的醃臢潑才,竟敢動我護著的人!”
祝逢春衝進醫館,見蘇融隻是鼻青臉腫,一時放心下來。羅鬆唐越皆在旁邊坐著,要他指認真凶,他隻是搖頭不語。祝逢春怒向心頭起,拽著蘇融到了新兵營,一通擂鼓,將三營新兵全部召在沙場。
“打了蘇融的,自己站出來,莫要我一個一個去找,等我當真下去找人,你們這輩子都彆想在軍營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