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踏祥雲,口含寶珠,形如蛇而有鱗,是龍。
顧聞酒生了一顆七竅玲瓏心,他三人義結金蘭時他沒有透露任何事,每次見麵時也是紈絝做派。
沒曾想不過相識幾載,他就窺破了連江奎都不曾看破的雲霧,知道江繹誌不在此。
他回府後,直接回了院子點起燈。
燭台之下,燈火通明,江繹掏出那枚玉章細細觀察,忽然在玉章末端發現一條罅縫,便用針撬開,看見有一個小圓,裡麵像是塞了一張紙。
顧聞酒這個長滿心眼子的人又藏了什麼東西。
江繹費儘千辛萬苦將那張紙用針取出來,展開來看,卻是一張空紙。
他頓時心情複雜,看著已經燒了大半的燭台,把紙隨便一丟朝榻上一倒,想把顧聞酒拖出來打一頓。
今日心力憔悴,先是無力既定的將來,又是送彆知己,最後撬出一張空紙,江繹閉上眼睛,不過多久就傳出細細的鼾聲。
窗外風搖影動,樹聲沙沙。
天這幾日有些熱,江繹整日賴在府裡閉門不出,踩著江玄暉心中有愧使勁折騰,提前享用冰塊。
那張白紙被好好保留著,江繹一有想法就去搗鼓,依舊是沒有個所以然來。
他懶得四五日沒有出門,整天癱在冰碗旁聽外麵的消息。
一是聖眷十年盛寵不衰的鄭娘子一連被冷落了兩個月,官家正寵著新入宮的桑娘子,恐怕真的是隻聞新人笑,不聽舊人哭。
二是肖赤昱一場刀舞逗了桑娘子開心,官家也龍心大悅,賜了他一堆寶物。雖然還是個白身,也足夠一乾人等羨慕了。
江玄暉這幾日忙得緊,他不喜歡悶在屋子裡,就在承春園滿園芍藥間支了一張桌案,每天都在收信寫信。
豢養的十幾隻信鴿也和他一樣忙得暈頭轉向。
“整天寫的什麼東西?”江繹隨手拿起還沒密封的信,卻見就是一些家長裡短,雞毛蒜皮的破事,頓時沒了興趣,把信拍了回去,“就這些,你閒不閒?”
“蠢蛋。”江玄暉隻是睨了他一眼,埋頭繼續寫信,像是要把所有無關緊要的事全部寫下來。
“你什麼時候那麼黏表哥了?”他們舅舅膝下隻有一獨子,名周珩,字不凝,比江玄暉小了一歲。
江繹咳了兩聲清清喉嚨,掐著嗓音開口:“不凝啟信……嘔!”
“閉嘴!誰黏那小子?”江玄暉停筆,屈起食指狠敲他一記,“你要是真蠢就不要來礙我的眼。”
江繹氣得差點掄拳頭,但苦於打不過江玄暉,隻能摸摸自己被敲疼的腦袋磨牙,“那你說,我倒想看看你有多聰明。”
“我說可以,可剩下的信你要幫我寫。”江玄暉眼珠子骨碌一轉,算盤都要蹦到江繹臉上了。
“寫就寫。”江繹撇嘴。不就是幾封信,他又不是不會寫,他的字可比江玄暉寫得好。
江玄暉得逞後笑止都止不住,將手旁的玉盒打開,挑出一些粉末倒進茶水中,搖勻之後抹在了一張乾淨的紙上。
沒見什麼動靜,江繹剛剛準備開口嘲諷,就見那紙麵驟然顯出藍色字跡,江玄暉再拿到火苗上方炙烤,那字跡逐漸消失。
江繹沒來得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讓江玄暉痛快痛快,就拔腿朝自己的院子跑去。
“江繹,你給我站住!”
“你小子想賴賬?!”
江玄暉的怒嚎從身後傳來,江繹已無暇顧及。
回房找到白紙,江繹點燃燭台,烤了不知多久也不見有什麼變化,但他絕不相信顧聞酒是給他一張白紙戲弄他。
想起江玄暉用藥水塗過,江繹拿起那枚玉章,終於在一麵的角落看見一隻龍爪下,踩的是一朵芍藥花。
芍藥承春寵⑴,雍王府的承春園為京都一絕,連皇城都沒有這般風景,雍王府行事低調,極少設宴,隻有少數貴族和江繹幾位好友看過那承春園的姹紫嫣紅。
顧聞酒就是其中一位。
江繹招呼仆從去尋臼杵送到承春園,自己拿著紙飛奔回去,話不多說當著江玄暉的麵把他的心頭愛給糟蹋了。
江玄暉看見他好好將養的嬌花被搗得稀碎,隻覺得心如刀絞,“江繹!你知不知道這花有多貴!”
江繹根本不理會他,蘸著花汁塗在那張白紙上,藍色的圖樣慢慢顯現,等到完全清晰,兄弟二人都屏住呼吸對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