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必定鞠躬儘瘁。”顏問渠行了一禮。
馮廣梁悄悄瞥了眼江奎難看的臉色,揚聲道,“有本啟奏,無事退朝!”
有了這場鬨劇,誰還敢這個時候上折子去給江奎當出氣筒,全都眼觀鼻鼻觀心,默不作聲。
巫湫潼看得舒心,退朝後回府把這狗咬狗,一嘴毛的好戲給江繹說道了番。
“做事不乾不淨,真枉費朕那麼多心思。”江奎想起今天那場鬨劇就氣悶,“到時候揪出來,一並給朕斬了。”
天早朝的事已經這個京都都知道了,天子腳下,居然養了這麼多蛀蟲,江奎的臉都被丟儘了。
他這些年越發陰晴不定,更彆提才動過怒,伺候的小太監都低下頭生怕自己被注意到。
“官家,今天的丸藥還用嗎?”馮廣梁見江奎像是犯了頭疼,忙差人去拿仙丹。
“拿來吧。”江奎道,他覺得頭疼欲裂,隻有吃些丸藥才舒服點,服下丸後果然眩暈消減不少,“水至清則無魚,朕一直縱容他們,沒想到卻把他們的心給養大了。”
“您瞧,孟相太師還是忠心耿耿,那幾個要是用得不順心換了便是。”馮廣梁順著江奎的心意答道,“您要去後果看看哪位娘子嗎?”
“吳裴玉回來了吧。”江奎稍忖片刻,“鄭瑗還沒來問過你?”
他冷落鄭瑗,是為了讓鄭瑗知錯,誰料這病了一場後就再也沒來過福寧殿。
“鄭娘子恐怕是這段時間幫著陳聖人處理後宮事宜,有些忙碌。”馮廣梁很是尷尬,麵前這位爺想讓貴妃服軟,但誰不知道貴妃是一個打斷骨頭不彎腰的角色,兩方都不肯低頭,惹得他兩頭受氣。
“叫桑允婉過來。”江奎好不容易好看些的臉色又頃刻壓下,“這個鄭瑗,朕真是把她寵慣了。”
桑允婉低著頭進來,乍一眼看過去像是十年前的鄭瑗,江奎不自然地微微坐直身子。
“官家。”她比鄭瑗更柔,像是一朵易碎的白花。
“過來,替朕捏捏肩。”在桑允婉抬頭的瞬間,江奎的悸動消失不見。
吳裴玉提著藥箱很快來福寧殿回話。
“官家,這雍王妃恐怕是中了毒啊。”吳裴玉去了一趟雍王府,想起那詭異的脈象,“恐怕是不好了。”
“妾……”這等要事多聽多錯,桑允婉停了動作,欲請辭。
“不必。”江奎知道她要說什麼,拉住她的手捏了捏,桑允婉才繼續動作。
“中毒?”他重複著兩個字,突然感歎了聲,“可真是熟悉啊。”
吳裴玉的指節藏在袖中,被捏得微微泛青,江奎每兩月送到雍王府給雍王的藥丸就是他親手炮製後一半,他通曉醫法精修岐黃,自然窺見了皇室不向外人所道的秘辛,甚至還勻出一顆解藥給雍王府救急。
“給他的王妃下毒,朕還沒有那麼閒。”江奎猜得到雍王府拙劣的謊言為的是什麼,“不就是江耒熬不住了,江玄暉也快病死了,想要出去找找辦法嗎?”
正巧雍王府的輅車到了皇城,世子江玄暉請入,現在不適合外人在場,江奎笑著捏了捏桑允婉的指尖,“待會朕來你那。”
“妾等著您。”桑允婉柔聲告退,吳裴玉也跟著退了出去。
“宣雍王世子。”
江玄暉的病像是更嚴重了,需要幾個人攙扶,走這幾步路像是去了他半條命。細看他印堂發黑,臉色發青,渾身透著死氣。
“臣請官家安。”說話有氣無力,那張臉平平無奇,平日那雙漂亮眸子也像是蒙了翳,渾濁不堪。
“玄暉,你這是。”江奎故作不知,擺足了偽善的姿態。
“謝官家關懷,臣自知已時日無多,母妃自從病後已有半月不見好轉,求官家開恩,讓臣與臣父攜母妃出京尋藥。”江玄暉推開攙扶他的人,顫顫巍巍跪下叩首,怎麼也看不出從前未病時的熠熠風采。
此後崇政殿除了指節敲擊桌案的悶響,再無任何聲音,江奎居高臨下,將江玄暉顫抖的肩背收入眼中,就像看到了他折斷的脊梁,心情大好。
“玄暉,不是朕不許,隻是你這身子恐怕得靜養。”江奎假仁義扮久了,哪怕恨不得他連同江耒立刻死在外麵一了百了,麵上還是不同意。
“臣希望陪伴父母左右,哪怕客死他鄉。”江玄暉再叩首,聲音顫抖,像是擔心江奎不同意又加上一句,“臣雖死,還有臣弟留在京都。”
江繹,那個草包?
雍王府就留了江繹那麼個根,這麼個被養廢了的阿鬥,真的扶得起來?
江奎壓根沒把江繹放在眼裡。
“雍州周氏願為世家表率,為鑄龍台儘綿薄之力。”這才是最大的籌碼,江奎正缺一個向世家開口的理由,龍台可是為了他上表功績祈求長生的媒介,他不可能不心動。
兄弟二人在此刻心有靈犀。
“罷了,你也是一片孝心。”江奎果然心動,沉默許久,最終做著不忍的表情,答應了江玄暉。
“隻不過這段時間靖安和巫異,交往甚密啊。”京都誰人不知江繹被雍王府掃地出門沒過一天,就被巫湫潼強擄了去,江奎可不願意讓雍王府好過,堂堂郡王被如此折辱,這一巴掌狠狠扇在了雍王府臉上。
江奎在江玄暉臉上看到了慍怒。
也對,這怎麼不是奇恥大辱,雍州再覬覦巫家軍,也做不出賣兒子的醜事,那就讓雍王府和巫湫潼鬥,他就隔岸觀火,坐收漁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