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 一整個垃圾台也被翻遍了,少年低……(2 / 2)

她不想再把時間浪費在一隻玩具熊身上了,索性斷了宋或雍的念想:“我已經讓人拿下去扔了,你的生日快到了,你可以重新選一隻更好的。”

聞言,少年的身體一震,臉色漸白,他一句話不說,轉頭就衝下樓去,緊接著,就是一聲咣當巨響,是彆墅的門。

樓明煙深深吸了一口氣,她像是累極了,閉上眼睛,眉頭卻依舊皺著。

“夫人。”管家站在書房門口,露出難過的表情。

樓明煙緩了緩,她看著對麵年逾半百的老人,不曾注意,他的頭發也白了不少,他也老了。

樓明煙第一次在外人麵前露出疲憊且小心翼翼的神情,她問管家,聲音低不可聞:“您說,那隻熊它到底會說話嗎?”

老管家想起剛才擦肩而過時,少年的神情和衣角帶起的風,又想起五歲的小豆丁,抱著熊,坐在彆墅門口的台階上,向大路儘頭張望的樣子。

“不會。”半晌,他低頭答道。

樓明煙的臉色並沒有變得好看一些,她繼續喃喃:“那我這樣做,是對還是錯呢?”

這一次,再沒人給她答案,回應的是驟熱陰暗的天氣以及落在玻璃上的滴答聲。

那場驟雨,幾經周折,終於還是落下了。

*

一場暴雨,下了整整三個小時,宋家彆墅大開,腥風血雨一樣的水汽撲殺進大廳,一道閃電下來,畫麵被撕裂,門裡門外,兩個世界。

傭人們沒人說話,低頭逃避一樣,各乾各的活,隻有老管家站在門口,撐著一把黑傘,焦灼的盯著外麵,後來,他實在等不及了,於是埋頭衝進了雨裡。

彆墅區有公用的垃圾處理站,為了不礙觀瞻,離居住區有一些距離,這並不會給住戶帶來什麼不便,而且垃圾都是上門回收的,物管人員收回來,將分好類的垃圾快速丟進去,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沒有人會在這裡待著超過十分鐘,但今天的這場暴雨裡,卻有一個人,打開了所有的垃圾箱,他不丟垃圾,兩隻手伸進去,頭也埋進去,不知在翻找些什麼。

他分明是個乾淨少年,身上濕透了的校服,代表著他就讀於全市學費最高、資源最優的公學。

但他執著的樣子,像一隻找食的流浪狗。

身旁的管家無論如何勸說他,他都不理睬,雨水順著他的發、脖頸、手臂往下流,彙成一條小溪,聚在他卷起的袖口,往日裡執筆、打球的手變得臟汙、空氣裡的味道潮濕、酸腐,可他恨不得把垃圾桶翻個底朝天。

翻到最後一個的時候,他終於講話了,磅礴的雨水中,他的聲音虛弱的像隻剩下最後一口氣,老管家替他打著傘,看著他滿臉蒼白濕冷、焦慮茫然。

“熊仔....熊仔大人.......”

像是斷了又續的細絲,半張的唇是他不知所措咬下的血痕傷口,眼尾紅的如同飲血。

管家不敢說話,心裡都是密密的疼。

三個小時後,這場雨終於肆虐的沒了力氣,一整個垃圾台也被翻遍了,少年低頭站在最後一個垃圾桶邊,渾身冰冷、濕透,也顫抖。

沒有,沒有聲音回應他,他也什麼都沒找到。

他不動,也不再喃喃了,濕濡的發絲垂落在他俯首的臉側,遮擋了他的神情,像是墳頭被暴雨衝打的紙紮花,破碎淩亂的花瓣下是氣若遊絲的無聲□□。

管家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看見幾滴晶瑩從他隱秘厚重的發絲中穿過,滴答著墜落在腳下的水窪裡。

幾個瞬息,沒了蹤影。

似乎是放棄了,少年帶著一身的落拓回去了,他沒再去找樓明煙去質問,估計是被著三個小時心焦找尋耗儘了所有心力,

管家以為他放棄了,樓明煙也不動聲色的舒了一口氣,但半夜,寂靜的宋宅,在一聲急促的叫喊聲中被打破。

喊人的是樓明煙,她夜裡來的房間看兒子,卻在揭開被子後,看見了一臉潮紅,昏迷不醒的宋或雍。

渾身滾燙,宋或雍高燒燒的直逼四十。

少年身體健壯,生氣勃勃,淋雨打球,冒雪爬山是經常,少有生病虛弱的時候,可這一次病的實在嚴重,高燒不退,醫生打了退燒針,溫度下去又上來,渾身是下不去的冷汗,床單濕透,嚴重的甚至開始痙攣。

他燒的糊塗,嘴巴裡含混的講胡話,虛弱的的像一隻剛出生就先天不足的小貓。

樓明煙再沒了往日鎮定,眼淚在眼睛裡打轉,眼見著早上又燒起來了,她便開始安排司機,要拉宋或雍去醫院。

老管家卻在這時候叫住了她,他同樣一晚沒睡,手裡還拿著包好冰塊的毛巾。

“夫人”,老管家低頭看著雙頰酡紅、眼皮下眼珠不安轉動的少年,心疼溢於言表:“還給他吧。”

“把熊還給他吧。”他低聲重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