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雲啊,你要不要同我兒子結為道侶?”
某一天,留藥山莊的莊主柳冬青,在和裴雲熙的閒談時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話。
“啊?”這話題轉得實在突然,裴雲熙沒能反應過來。
沒等她回答,柳冬青便一擊掌:“對,我以前怎麼沒想到?小雲你有沒有婚約?”
“那倒是沒有……”裴雲熙頓了頓,試圖跟上柳冬青的思路,“你的兒子,是你收的那個義子?叫……柳鴻月?”
柳冬青同裴雲熙閒聊時,除了說他雲遊四方時的見聞,說得最多就是他這個義子。
第一次,說是他在北玄劍宗發現一個人,修劍資平平,卻在醫修一道上頗有天賦,就把他帶回了山莊教導。
第二次,說他撿回來的那小子天賦驚人,打算收他為徒,末了還加一句,他眼光真好,這個牆角他挖得太對了。
第三次,說打算直接把他收為義子,山莊的繼承人有著落了。山莊的事務也能丟給他義子處理,他想雲遊多久就多久,再也不用回去聽那些長老們嘮叨了,嘿,快活。
第四次。
“對,柳鴻月。他人是木了點,死板了點。但他天賦超群,總有一天會超過我。小雲你考慮考慮?”
實在是太突然了,像是在開玩笑。
“怎麼了,難道是我身體狀況有好轉?不對啊,我怎麼沒感覺到?”
裴雲熙也回了句玩笑話。
本來看著還有些興奮的柳冬青表情頓時變得凝重了起來。
裴雲熙看他的表情就明白了,不甚在意地說:“那就是同以前一樣,活不了太長了。”
這樣的話要是在她大哥二哥麵前說,她頭都會被打掉。但在柳冬青麵前就沒事。
畢竟她能活多久,這位神醫比她還清楚。
既然清楚,又怎麼會突然說出讓她和他的義子結為道侶這樣的話?他們留藥山莊很缺錢嗎?終於因為囤積藥材太多入不敷出了嗎?
裴雲熙委婉地拒絕:“我無意與他人結為道侶,耽誤了彆人就不好了。”
“那倒沒有,救死扶傷對我們醫修來說乃是修行。而且嘛……”
講到這,柳冬青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你們見麵就知道了,他肯定願意。”
至今裴雲熙都沒想清楚,柳冬青為什麼會如此篤定。
她同柳鴻月的第一次見麵,隻能用慘烈來形容。
*
夢還在繼續。
“滾遠些。”裴雲熙說話的聲音很輕。這句話卻清晰地傳到了柳鴻月的耳朵裡。
她渾身上下都沒什麼力氣,將柳鴻月的手推開後便不再掙紮。隻有一雙眼睛中帶著鮮明厭惡和怒火。
柳鴻月被她的眼神刺了一下,動作有些僵硬地把裴雲熙放回了床上,隨後便吩咐彆人:“再拿一碗藥過來。”
裴雲熙咬著牙扭過頭去,不願與他對視。
“我不想看到你。”這個人是來乾嘛的?來看她的笑話嗎?
剛壓下去的異毒又有了複發的趨勢。
這種感覺她實在是太熟悉了。
剛開始發作的時候,姑且可以忍受,不會那麼簡單就讓人痛暈過去。
慢慢地,疼痛會加劇。腦子像是有幾千根針腦子裡麵攪和一樣,幾乎能讓人瘋掉。
裴雲熙攥著拳頭,指甲扣進肉裡,咬著下唇,嘴裡很快就有了一股血腥味。
她把慢慢的身體蜷縮起來,安慰自己忍忍就好,放任自己的意識沉入黑暗。
意識模糊間,一雙手伸了過來,將她整個人撈了起來。
特殊的藥香充斥在鼻尖,裴雲熙猛地清醒了幾分。
她看著突然靠近的人:“你怎麼還沒……”走。
最後那個字還沒說出來,她就被疼得抽了口氣。
柳鴻月快速在她的後頸上畫了一個入夢印。
“這入夢印能幫你緩解痛苦。驅毒分三天進行,此次驅毒成功,應能保你一個月不發作。”
可能是疼痛影響了聽力,柳鴻月的聲音聽起來似乎不複剛才的平靜,聽著焦急了許多。
裴雲熙被痛得有些神誌不清,一時間竟想不出該怎麼罵人。
說了不要你管!
她努力抬頭,瞪向柳鴻月。
可是真的疼,痛得控製不住流出淚水,眼前一片模糊不清。
“我討厭……”她半張著嘴擠出幾個字,最後隻發出一串模糊的氣音。
她討厭藥的味道,討厭這異毒,討厭疼暈過去之後再也醒不來的感覺。
柳鴻月的手掌覆蓋住了她的眼睛。
“睡吧。”
入夢印起了作用,她的意識逐漸渙散。
“若是討厭看到我,我驅毒之後就走。”柳鴻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