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對狗一刀的武藝持懷疑態度,先前幾次躲避或許隻能說明她的運氣不錯,但要真的要和海上霸主史天王對上,她的勝算不知幾何。
更何況,杜先生原本打算是由玉劍公主在新婚當夜刺殺史天王,這就等於她放棄了自己的獨女,無論是她清白還是性命。
如今有狗一刀主動替嫁,自然免去了玉劍公主的危機,但狗一刀卻要麵臨原本玉劍公主所要麵對的問題。
楚留香因為一個人的態度,就可以輕鬆拒絕高昂的報酬。在他看來,尊嚴比什麼都重要,因此對狗一刀這個為了錢就草率下的決定仍舊有著幾分擔憂,他怕狗一刀反悔,內心深處更著幾分他自己都未察覺到的怕她不反悔的思緒。
楚留香覺得無論如何,他有必要給狗一刀交代清楚,“姑娘若隻是想完成黑竹杆讓你生子的遺願,大可不必牽扯進這件事情中,我可以去請我的幾位朋友幫忙,為你解決戶籍的問題。姑娘也不必擔心玉劍山莊,我自會去說服杜先生放你離開。”
狗一刀聽了楚留香的話,心裡再次給他寫上大大的兩個字:好人!
但她不得不拒絕楚留香的提議,“我狗一刀做事,向來是說到做到,雖說學禮儀確實痛苦,但既然已經答應了,就不能半路逃走。”
胡鐵花聽了,連忙表示認可,“狗一刀說的是對的,老臭蟲你彆多想了。”
楚留香卻有些急切,“姑娘可知,史天王武藝不凡,我對上也難有幾分勝算。就算是洞房之夜隻有他一人,想要刺殺也並不容易。那時的困難,比你現在學禮儀難上百倍不止!”
楚留香難得說話這般激動,聽的胡鐵花一愣,轉頭看看狗一刀,又再看回楚留香,摸著下巴開始深思。
狗一刀卻不甚在意,不過思量著楚留香是出於好心,還是拍了拍刀鞘,一派天真的回道,“隻要我的刀在就不怕。”
楚留香還想說什麼,卻不知再這麼開口。胡鐵花卻全然不顧楚留香欲言又止的樣子,隻一副好奇盯著狗一刀的刀,“你的刀法真那麼好?你要知道,黑竹杆可是連史天王的衣角都沒摸到就被重創。”
狗一刀點點頭,“我可以。”
胡鐵花看著狗一刀這樣子也生出幾分不大確定,“不然你抽出刀來,和我過上幾招,我瞧瞧你到底是個什麼水平。”
狗一刀卻不答應,“不行,我的刀從不出鞘。”
胡鐵花撓撓頭,又飛下片片雪花,“不出鞘怎麼殺死史天王?”
狗一刀疑惑,“為什麼要殺死他?”隨後試探性的看向楚留香,見楚留香顰眉低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狗一刀隻能自己摸摸下巴,回了句,“我到時候將他打暈不行嗎?”
胡鐵花聽了這話來了興致,有心逗弄,“玉劍山莊要的是你將他斬首,你卻隻將他打暈,那當初他們許諾的一百萬兩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狗一刀聽完急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什麼!”隨後嘟囔了一句,“所以斬首是殺人的意思?”
沒文化吃大虧,狗一刀不識字也沒念過書,成日裡不過是從茶館、戲樓聽些故事,可戲台子上演裡演去也都是風月無邊的才子佳人,哪裡有會這麼血腥的詞彙。
狗一刀有些不情願道,“到時候我和他們說,少一些錢也行。”
胡鐵花從不忌諱手裡的人命,“若你當真擒住他,在你將他交給玉劍山莊時他已經是必死的結局,與你殺他有何區彆?”
狗一刀道,“我不知道區彆在哪兒,但我知道我現在不想殺人。”
狗一刀的話讓兩人一驚,這句話看似是不殺人的慈悲,但卻分明聽得出她話裡的隨性,她不殺人並不是因為她與楚留香一樣有著不殺人的底線,僅僅隻是因為她現在不想。若是她想了呢?若是她當真武藝冠絕武林呢?兩人一時間不敢深思,但胡鐵花更是下了心要考究一番她的武藝究竟如何。
胡鐵花奪過楚留香手上的酒壺,快飲一口,隨後抬手便向狗一刀攻去,狗一刀對兩人皆沒有防備,忽然的攻擊令她拒不及防,但迅速調整動作,躲開這一招。
狗一刀沒有生氣,隻是疑惑,“你怎麼忽然打我?”
胡鐵花不說話,手上的招式卻一招比一招淩厲,狗一刀仍舊隻躲避,不進攻,甚至也不格擋。
楚留香沉目看著兩人,想到當時石田齋派去的刺客同她過招時,她也是這般,隻躲不攻。
胡鐵花手上多了幾分煩躁,他無論怎麼出招,始終打不中她,每次就差半分,但她就像個泥鰍,總能從他的手指縫裡溜走,“你要是到時候與史天王對上,難道光躲就能將他打暈嗎!”
狗一刀搖搖頭,“自然不是,但你是楚留香的朋友,也一定是好人,我乾嘛要用對付史天王的招式對付你?”
胡鐵花聽了這話急了,第一次為自己是好人這件事辯白,“我可不是什麼好人,我老胡成日裡流連秦樓楚館,不僅花心風流,還殺人無數,手裡的人命加起來比你活的天數還長。”
見狗一刀沒有反應,胡鐵花繼續道,“我還拐賣婦女,販賣兒童,殺人放火,奸淫擄掠!”
胡鐵花在江湖上混跡這麼些年,是見過不少黑暗,他說出來的罪名相比那些惡事來說,卻已是輕的。倒不是他刻意如此,隻是看著狗一刀還算單純的雙眼,他屬實說不出那些醃臢事。但他猜測,這幾項罪名或許在狗一刀看來也已是罪大惡極。
果然,狗一刀聽了後便下意識看向楚留香,隻見楚留香摸了摸鼻子低下頭不與她對視,狗一刀又看回胡鐵花,“你說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