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那張床(1 / 2)

近幾年,夏霄始終對長大這個詞沒什麼實感。

上學畢業工作,這些流程的每一步她都算走得還不錯,但這一切都很像被各種力量聯合起來推至此處的幻象,真當有人問她長大的好處時,才又驚覺自己已經成為多種意義上的大人了。

長大的好處沒有小時候幻想中那麼多。

但也不算少。

比如十年前,她可以因鬱金開始倒計時而產生的焦灼恐懼和細微期待,已經都在這幾年間消失殆儘。

聽女人說出超時這種字眼,甚至還會笑出聲。

那又怎樣?

她還不是會把自己載進看管森嚴的小區,再帶到這棟房子前。

開了門也不關,通往書房的走廊燈還會給身後閒庭闊步的她留著。

偏還要裝模作樣講什麼倒計時,真是可笑。

夏霄自然看出了女人的不悅,當然她知道這股怨氣不全是因為剛才她上車時故意耽誤了時間,讓安保人員來看寵辱不驚的鬱主任發怒而生。

這盤從下午重逢前她就在布控的棋局,拖到目前總算贏了一局。

世上還有什麼事,會比近距離觀看前任因自己而生氣更有趣呢?

再怎麼心高氣傲,不還是會允許她上車嗎?

所以哪怕心知女人這刻已然被氣到了安全區域的邊緣,她還是不急不緩地走進離開近八年的房子,公平地欣賞了一遍多數陳設,才慢慢踱入書房。

房間裡僅開了一盞台燈,女人坐在燈下,不知批注著什麼文件。

曾經及肩的頭發,已被她蓄長挽在腦後,較那時更多了份不可褻瀆的嚴肅。

夏霄懶得再多看,定在離書桌幾步外的位置,“這一年,我要進你的組。”

“理由?”女人沒有抬頭,語氣間不見未消的餘怒,隻有生疏的漠然。

上一秒贏棋的快樂因此少了多半,夏霄有些後悔剛才沒讓她繼續計較自己超時上車的事了。

事已至此,隻好緊盯著外人眼中毫無瑕玷的女人,繼續誘導:“當然是希望從鬱醫生這裡學到不同於西醫的知識了。”

“中醫的學習需要保持良好的記憶力,你連自己的第一位中醫老師都記不住,我憑什麼收你?”

女人暫停了垂眸的動作,起身靠在椅背上,墨色的淵眸平靜地掃向她。

掌心因手指過分用力的貼近而留下幾彎紅痕,夏霄輕歎道:“原來鬱主任是因私仇才不願收我啊...”

“你說,假如我將我們之前的關係公布出去,再把這種明知故問的問題一並發出...”

說話間,夏霄已經走至桌前,隔著寬大的台麵觀賞著女人,在最後一秒,才抽出口袋內的錄音筆,笑道:“這樣的話,鬱醫生的副院長之位,還能升得順利嗎?”

安頤的院長之位已於去年空出,醫院內外誰都清楚,不論這期間會請來多少位院長,將來這個位子遲早會輪到鬱金。

能力再強,家世再好,想不落人口舌就不能一步登天,副院長這一級自然是不可能省略的。

把每一步都走好並不簡單,夏霄明了,哪怕是幾年之後才會聽到升遷賀詞,以鬱金的性格,也絕不會留下隱患。

‘因舊日私情而拒絕新入職的後輩求學’,這種話題隻要傳出這間屋子,就會狡猾地伏在江城的任何一處角落,隨時可能衍變出無數種二創緋聞。

鬱金搭在扶手上的雙臂交疊在頜下,台燈的光影分至此處,皙白的手指沒有飾品裝點,骨節更加分明。

搭在左手之上的右手食指無規律地點在手掌關節間,難尋波瀾的表情自然得像在聽一場事不關己的辯論賽。

看到那支錄音筆時,才微微帶起一側嘴角。

“還真是長大了。”

指尖的扣動由此停下,眸光中也度上了一層看似是褒義的欣慰:“都敢想出這種方法來威脅我了。”

夏霄沒有應聲,睨了她一眼,把錄音筆又收回自己身前,慢條斯理地笑笑,“鬱醫生何必驚訝,我這幾年練出了多大的膽量,你還會不知道嗎?”

靜默蓄滿了房間,兩人的目光緊貼在一起,沒有誰會願意在這種時刻認輸。

良久,接收到無數挑釁的鬱金落下視線:“我憑什麼相信,你不會把它發出去?”

“隻要能證明你選了我,這段錄音現在就可以刪除。”

夏霄隱去竊喜,晃了晃手中的錄音筆,開出一個合理的條件。

對麵人卻搖頭拒絕:“這種錄音就算刪除,也可能會被重新恢複。”

“那就把它留給你,當做是見麵禮物好了。”夏霄今日的目的隻有成功進入她的小組,這些錄音不過是件利用品而已。

女人聞言思考了幾秒,掏出手機,在夏霄抽空研究刪除方法時,起身一把奪過了錄音筆。

“你...!”

夏霄怔愣了一下,回過神正欲反擊,又被送至眼前的手機適時勸停。

屏幕上,顯示著院內係統更新後的選人結果。

得到了滿意的結果,夏霄也就沒了再糾纏的興致。

讓前任心悅誠服因自己痛哭這種事,來日方長。

“我...”

收起錄音筆的女人又專注於桌上的文件,夏霄禮貌性的道彆還沒說全,就聽到樓下傳來一聲巨響。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