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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郊的一所私人墓園外,何悠試探地說道:“如果真的影響到你繼續上學,我們就去把那件事找校長說明。”
“沒人會相信的。”夏霄從欄杆的空隙間收回視線,自嘲地笑了幾聲,“他那麼完美的人,怎麼可能會做出跟蹤女同學的事呢?”
“那也不能讓你一個人承擔這些,我那天真的拍到了他在巷子裡虐.貓的照片,就算不能證明他對唐青做過那些事,也能讓大家看清...”
“照片會被說成是假的,事實不會有任何人相信,連唐青的家人都不願再提,還有誰會聽我們的一麵之詞?”
沒由來的,夏霄眼前閃過鬱金的影子。
她會信嗎?
一定不會。
這事比被誣陷作弊嚴重太多了,哪個正常人都隻會相信:她暗戀男同學不得,在瘋狂追逐過程中導致對方骨折這種結論。
“走吧,反正也進不去。”夏霄又朝欄杆內的那塊墓碑看了一眼,“我回家還要收拾行李,可能今晚就得搬走了。”
何悠沒接話,暗暗決定今天一定要找機會和鬱金解釋清楚,就算對方不願再收留夏霄,也不能讓她永遠留有誤會。
作為朋友,唐青的事已足夠令她們傷心過太多次,哪怕事情至今無法解決,也不能再給夏霄平添波折。
隻是在此之前,她還得先去上完補習班。
約好等何悠下課一同回家的夏霄沒有履約,她準備在鬱金回去之前就提早趕回彆墅搬家,有些事她現在還沒辦法解釋,再也不見才是緩解尷尬的最優解。
住在彆人家裡最好的一點,就是不會把自己的東西放滿所有角落。她所有的行李幾乎都集中在那間臥室,幾個大號行李箱已經足夠。
但最不好的一點,是無法估計房主回家的時間。
儘管已經加快了速度,鬱金還是先一步回到家。
好巧不巧,夏霄正在一層的書房裡搜尋被女人藏起來的舊手機,聽到開門聲,一秒閃進走廊。
“今晚你想吃什麼?明早我回家,提前去買了一些速食食品,這幾天你如果不想去餐廳,可以自己煮。”
女人手中拎著兩大袋采購戰果,夏霄停在玄關仔細回憶了幾秒,確定自己不是犯了什麼需要討好超市老板的錯。
“你...沒去學校嗎?”
女人正在填滿冰箱,聽到小心的問題,並未停下動作,“去過了。”
夏霄沒等到尖刀利刃,更害怕了。
“我不是什麼時候都會哭的。”猶豫了一會兒,她俯身蹲在她身旁。
“所以呢?”冷凍層撲出大量的涼氣,鬱金輕輕轉動冰箱門的幅度,儘量束在自己所麵對的區域。
“所以你也可以對我發脾氣,他的家長肯定會為難你,你沒必要承受這些。”
夏霄穿了件棕色毛衣,無序的卷毛團在一起,雙臂擋在麵前,隻露出了眼睛。
悶聲悶氣的一小段解釋藏在臂彎裡,軟得不像話。
鬱金很好奇,是不是所有表麵乖巧的小孩都像她一樣?
會經常毫無預兆地惹出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她不接話,小姑娘的眼神飄來飄去,“我知道你想聽我解釋,但現在還不行。”
“我也知道你很想趕我走,但能不能等過完年,這樣我就可以少交一個月暖氣費。”
想到自己落入這人口袋有去無回的巨款生活費,夏霄再一次食言了。
鬱金隻是隨手拿起一袋水餃檢查生產日期,餘光就瞥到某人的眼尾似乎又有了一片殷紅。
超時的報警聲響起,她關了冰箱門,伸出手撫過那片紅色:“誰說我想趕你走?”
有些事不能用來發誓,但有些事她已足夠篤定:這真的是她近幾年講過最溫柔的一句話了。
好怪,她怎麼可能還會哄人。
夏霄握著女人的掌心緩緩起身,還不忘製造出更大的抽泣聲,發麻的小腿一顫,就要往身旁的島台轉角倒去。
從未預擬過的疼痛並未到來,如她所願,撞進了某人懷中。
“你不想說,就過一段時間再聊。”鬱金仍維持著方才的語調,沾過涼物的指尖在毛衣的絨線間劃過,細膩溫和。
這種觸感,應該會很像某種小動物的毛發。
回家之前,她特意去找交管局的朋友幫忙,調出了那天的監控。
從始至終,夏霄都沒有靠近或威脅,那個男生卻極為激動,走到一半突然衝去路口,撞向正常行駛的車輛。
鬱金不想去打擾彆人的隱私,夏霄不願說,她也不會勉強,畢竟她在這裡最多不過再待十多天,交心這種事,太不合常理。
既然不能保證久留,就不要製造日後失望的可能。
“好了,不是說過不會經常哭嗎?”
情緒早已緩和,可被她撫在發間的感覺太迷人,夏霄的眼淚仍在不斷產出,被水汽泡過的字詞斷斷續續地流入鬱金耳畔。
“我不是因為那件事...是因為不喜歡吃胡蘿卜。”
包裝袋內還有一袋沒有放進冰箱的胡蘿卜水餃,僅是看到這幾個字,她就非常排斥。
鬱金啞然,往後稍退了兩步,雙手撐在她耳邊,把人從自己身前移開了一些。
“那就放在這裡,等我回來再吃。”
她沒說完,不是她吃,是回來親自看著某人吃完。
“可等你回來,它就不新鮮了。”夏霄假裝沒看到包裝袋上冗長的保質期,擠出僅存的眼淚,清澄的目光包裹著女人:“你可不可以,留在這裡陪我在這裡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