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因為時間太緊張,夏霄真的很想去樓下做一個腦部核磁。
仔細看看是不是因偶然過度飲酒影響了語言中樞。
她怎麼能講得出來那種話,還是在辦公室這種環境中。
幸好鬱金及時接了一個電話,沒機會再理她,僅點了點無意中落在她白色製服上的那滴碘酒。
明白過來這人隻是要幫她洗去那片汙漬,夏霄更加窒息,飛速逃往ICU。
若能早知道會被鬱金用上藥這種酷刑折磨一通,自己還會莫名其妙亂說話,她才不會特意親自登門自討苦吃。
現在好了,那句把柄落在這裡,就是親手埋.雷,誰知道會再被女人拿來嘲諷多少次。
好在安頤的快節奏可以暫時抹除多數懊悔的時間,幾分鐘後,她已能一心一意坐在ICU,幫小夢剝橙子。
“夏醫生,你的傷口...?”
可能是因為最近幾天她抽空來的次數太多,小夢對她的排斥程度要比前幾天輕很多,尤其是單獨來時,偶爾也能和對方聊幾句。
“我昨晚不小心劃傷了,沒關係,已經不怎麼疼了。”
假話說多了總會讓人難以瞧出破綻,最高境界並非騙哄不知情的外人,而是連自己也一同騙得徹底——剛剛在辦公室裡被某人攥紅手腕的那位才不是她。
右臂袖口趁小夢不注意時往下拉了一點,儘量控製著語氣聲調沒什麼起伏。
“夏醫生。”小夢輕聲喚道:“你不想問我有關他的事嗎?”
她沒有明說,但夏霄很快就意會到這個代稱是她心結的根源。
“這是你的自由,決定說不說或什麼時候說,都可以。”
夏霄情緒沒什麼變化,以一種合格傾聽者的姿態慢悠悠地繼續剝皮。
小夢輕笑了一下,“鬱醫生也這麼說。”
夏霄頓頓,“她經常來嗎?”
“嗯,這一周幾乎每晚都會來,有時她不會進來,但護士姐姐會告訴我。”
小夢接過一瓣橘子,“我也問過她相同的問題,她的回答和你很像。”
夏霄暗自苦笑,能不像嗎?這話就是照搬女人當時對她的安慰。
不過她真的隻是隨意一記,絕沒有刻意寫進青春期那種帶鎖的日記本裡。
“隻有你們兩人,沒有問過我這件事。”
夏霄剝橘子的速度放緩,等她繼續。
“夏醫生,你有喜歡的人嗎?”
多數患者都會出現術前緊張的情緒,每個人的具體症狀不同,有一些會比之前更健談。
夏霄在國外有過相關經驗,絕不會敷衍了事。
“以前有過,現在...我還不能確定。”
“如果明知這個人做了不好的事,你還會繼續喜歡嗎?”
“那要看這件事,能否被你在喜歡ta的這段時期內所接受。”
小夢沒預料到她的答案,有些困惑。
夏霄又遞去一瓣橘子,解釋道:
“在這段時期內,底線是會無底線降低的,如果在這種時候你都會猶豫,說明除去感情因素的你,本身就很抗拒。”
“喜歡這人時,可以為ta做很多改變,但不可以丟掉自己。”她稍稍垂眸,注視著橘絡,“重新開始一段感情也許並不算很難,但重塑自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小夢聽懂了多半,若有所思地想了一會兒。見她不再提,夏霄也沒有多問。
安頤的醫生大多都很關注這事,小夢剛剛所說的ta,早已引來小範圍的猜測。
從武總第一次出現在ICU,導致小夢急性心律失常時,就有醫生去請警察幫忙調查,還請來青少年心理專家和她談心。
但這些天不僅沒有從她這裡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警方那邊也一直沒有更新的調查進展,所有的檢查也都不能夠證明她有被侵.犯的痕跡。
正因如此,沒人有理由能阻止武總和孟女士結婚。
身為醫者,夏霄無權乾涉患者的家事,她更不是警察,無法調查一個被很多人都懷疑的人。
除行醫治病外,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當一個普通的傾聽者,等小夢再多說一點。
又隨意聊了幾句,探視時間就快結束。
臨走時,夏霄稍耽擱了幾秒,她預感小夢一定還有什麼話。
果然,“夏醫生。”
*
人生總會有很多意外之喜。
比如那天從ICU出來後,夏霄按照小夢所提供的地址買了一張最近的機票,十多個小時後,總算找到了她的親生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