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心 玉可碎,可它心依舊歸故(1 / 2)

等到了圍爐家宴這日,清早陸陸續續便有人開始登門造訪。

往常的圍爐家宴,除了竇洪與雲如珍會在正院待客外,子輩們也須打扮的齊整標致去見客。但今年...即便主君和大娘子沒提,竇姀也有自知之明,沒再往正院去了。

她本來打算在小院子裡從早待到晚,搬個小火爐,與苗婆子、春鶯、芝蘭在一塊吃點熱茶和點心,節便這樣過了。誰知晌午時分,竇平宴忽然來了。

他來的時候,院裡正飄著橘子的香甜味兒,春鶯與苗氏三人圍坐火爐前,一邊燒茶,一邊有說有笑。她們在火爐上搭了個鐵架,圓胖的橘兒像方陣似的擺放齊整,被火苗烤得熏黑。

先是春鶯注意到了人。

她立馬站起,甜膩膩地笑道“二爺來了”,苗婆子和芝蘭隨後慌亂起身。

相比起春鶯,她們跟二爺都沒有那麼熟。尤其芝蘭,她是新來的,見春鶯竟能如此輕快地與二爺說話,魂都要嚇飛了。

“二爺有些天沒來,大家夥兒心裡都念得緊呢。”春鶯攥了手指,笑著說:“您前不久才病,都擔心這身子又是被病耽擱了去......”

竇平宴這趟剛從正院會客回來,身上還是清早雲氏收拾出來的那身藏青色彈花圓袍,青龍玉為簪,外披白絨鬥篷。

他站在日頭下,一改數日的病態,勾起唇微微笑道:“什麼又被病耽擱去?你這莫要咒我呢。我前不久是病了,但後麵幾日,卻是去白鹿書院轉了轉,才未歸家。”

春鶯拍拍心口子:“還好還好,二爺不回來,奴們也不知情,真真是驚煞了。”

“哦?是麼?”竇平宴聽著反倒有些高興,微微朝後頭院子示意了下,“我這幾日沒回來,阿姐也這樣擔心嗎?”

春鶯說:“是呢,姑娘還因此去問了大娘子和昌叔,生怕您出什麼事兒。”

竇平宴立馬便笑道:“你們先吃著罷,我去後院尋她。”

...

冬日晴光尚好,竇姀正在躺椅上暖洋洋地曬日頭。陽光溫暖和煦,曬著曬著,不知何時已然小睡過去。

滿目掃去,殘雪的屋簷,晴陽高照,一切顯得靜謐又安然。

竇平宴從裡屋搬了條凳子出來,陪坐於她的身側。

他本來有許多話想說,見人睡得正香,腹中的事倒是隨著陽光消散殆儘。竇平宴垂眸看著她白淨的小臉,從懷中抽出一塊紗絹,輕輕覆上。

道是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過隙,忽然而已。

也不知是多久過去,春鶯忽然來到後院。

彼時竇姀還在躺椅上睡著,他倒是悠閒坐於一旁,似乎無所事事。

春鶯本是來通傳事的,眼珠一動,忽然瞥見二人拉在一塊的手......心下大驚,有一瞬竟覺得奇怪不已。可他二人親厚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了,春鶯一摸腦袋,隻好驚歎二爺待姑娘真真是有心。又想著此處如此安靜,就這麼冒然過去,萬一擾到二爺...

最後她琢磨了下,便打算去前院找芝蘭,打發彆人傳話。

芝蘭和苗巧鳳還在火架邊烤橘子。

苗巧鳳在主家做活兒久,輩分大,老說吃過的麵線比小丫頭走的路還長。

芝蘭在一邊乖乖聽教,苗巧鳳便咧著大嘴,胡天胡地說起舊事奇聞。一會兒又大笑起來:“彆說我認識多少人,見過多少世麵兒,便是當年你爹如何娶的你娘,我都知曉哩!”

苗巧鳳剛笑完,忽然心眼一糟,說壞了話!她真想給自己摑兩嘴巴子,這小丫頭的娘才剛死,真是腦子進水了竟提起這些!非得往人痛處踩去,沒得惹人傷心!

苗巧鳳不自覺的閉了聲,小心翼翼地看向芝蘭。卻發覺芝蘭的神色倒是平靜,甚至還努力地搖頭,反過來寬慰她:“沒事的大娘,娘的死我早就釋懷了。您跟我說說,我阿爹是怎麼娶的阿娘,我想聽......”

“這嘛......”瞧著芝蘭乞求的樣子,苗巧鳳努努嘴,剛想說話,春鶯就來了。

“我一不在,你倆倒是講起什麼趣事兒?”春鶯笑笑,打斷了二人,又拍芝蘭的肩囑咐道:“主君的人尋來了,二爺與姑娘正在後院呢,你去知會一聲。”

芝蘭還沒站起,先奇怪道:“姐姐方才不是已經去過後院了嗎?”

春鶯打笑地推了把芝蘭的肩:“快起來,給你懶得!叫你去你就去,小小丫頭哪來那麼多話兒呢!”

芝蘭早已見怪不怪了,隻能無奈地站起。

本來以為春鶯就夠怪了,不料走到後院,竟還瞧見二人拉著的手......芝蘭嚇了一跳,她剛來竇家做事時便有聽聞二爺與姀姑娘姐弟情深。原先覺得無非那樣,她在扶風院伺候過,見過二爺對湘二姑娘也很好。

可如今一瞧,好像又不同了。回想起一些事,二爺對姀姑娘算得上十分依賴。

“難怪春鶯要叫我來...”芝蘭心中不滿地腹誹,卻隻能無奈走到二人跟前。

芝蘭過來時,那手還是拉在一塊的,竇平宴即便知道有人,也似乎毫不在意。隻是靜靜聽人說完了話,起身時才終於鬆了手,往前院去。

......

許是昨夜失眠,一夜未睡的緣故,竇姀這一覺睡得很安詳,直到太陽落山才醒來。

她醒來時,發覺臉上竟覆著一塊紗絹。竇姀細細嗅了下,有白芷的香味,才知道原來弟弟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