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被愛的反派 長華常華……(1 / 2)

自顧長華有實感起,他已然是同衡宗的老師祖,座下的長老和弟子都對他恭恭敬敬,揮手間就是震驚三界的術法,他雖然隻有模糊的從前,卻也平靜。

或許就是他人口中所說的,成仙者會了卻凡塵,如今他成為當世之最,或許也是在慢慢忘卻俗世,日子一天天過,他也日複一日的潛心修煉,但卻意外的,並未察覺任何突破的機緣,原是以為自己要經曆何種劫難方可大道得證。

卻在翻閱先前記載時,察覺到意外。

顧長華已修煉至少千年,但藏書閣中關於同衡宗往年的記載卻隻有薄薄幾頁紙張,潦草的字跡與記載,怎麼看也都不該是當世最大的修仙宗門該有的,那是他仰頭看著層層壘起古書的藏書閣,無端的燃起了好奇的心思。

他若是想要知道這藏書閣中有多少筆墨,自然不能去看最常被弟子借閱的秘籍和法典,最少被人想起的古籍,正明晃晃的懸浮於藏書閣的最高處,顧長華的記憶中對於那本書也隻有不能觸碰的記憶,仿佛是一種禁忌,又或者說正等待著誰人去觸碰。

難得如此衝動,他以術法為托底,將那本書取下,隨手抽出一本無關緊要的古籍頂上那個位置,遠超於旁人的修為讓他掩蓋住逸散出的靈氣,將古籍收入袖中,麵色如常的離開,在禦劍回到洞天這一路上,卻察覺那本書正變得炙熱。

就如同在他袖中被火燒起一般。

到最後,甚至連術法都無法隔絕那股炙熱,顧長華揮袖將那本古書甩出在地上,露出的皮膚已然被燙出了傷口,和那股炙熱的古怪溫度一樣,修行到如今境界的顧長華原是能愈合一切,但這道傷口卻無法消失。

越是奇怪,他就越想要一探究竟。

說到底,人與仙之間隔閡最大的不是修為和壽數,而是那不斷膨脹的好奇。

那卷古籍他隻翻看了一頁,入眼卻不是褪色的文字,而是一片鏡花水月,那片畫麵呈現在他麵前,就像是窺探某個世界的鏡子一樣,那裡麵是與他有同樣麵容的短發男子,穿著在他看來頗為失禮的裝束,手下撥動的東西詭異的亮著光。

莫不是被妖邪蠱惑的普通人?

他第一反應是這樣普通,手中已經捏出術法,準備將那妖邪一擊斃命,卻還沒來得及揮出,就看見畫麵中的與自己長相相似的年輕男子突然倒下在亮著光的東西前,想必是妖邪已然得手,救人心切,顧長華未想太多就想要進入那其中。

卻在他觸及那畫麵的瞬間,命運的齒輪瘋狂的轉動,隻一瞬間,顧長華的身體便突然僵直倒地,閉上的雙眼似乎還有掙紮的顫抖,但最終卻回歸平靜,胸腔詭異的停止了一瞬間的起伏,而後慢慢變得勻長。

那麵鏡花水月被古籍收回,剛剛攤開的書頁瘋狂的翻動,來來回回幾個回合後,重新停在了第一頁,那不再是一麵窺探的鏡子,而隻是剩下了白紙黑字。

‘命數既定’

昏迷的顧長華再睜眼,眼神中全是迷茫。

他是顧長華,卻並不是同衡宗的師祖顧長華,而是那個寫出這個世界的作家顧長華。

但那時候,他隻是一個卑劣的奪舍的妖魔。

為什麼?

因為真正的顧長華並未如天道預計的消失,當生魂被驅逐出身體,注定會在瞬間消散,但顧長華的修為因為設定,並不會完全處於被動,於是在他被強製剝離出軀體的時候,立刻為自己尋找到了一個寄宿的載體。

那就是他的貼身佩劍,陪伴師祖顧長華曆練千年的長劍隱約有了靈性,死物不比活人用眼睛

和無感去察覺對方,但正因為如此,死物往往才能分辨的出誰才是本尊,也是因此,這把被三界奉為至寶的長劍在奪舍者手中就如同一把未開刃的普通刀劍。

因為它知道眼前的人並不是他的主人。

也是因此,在日後才會輾轉到那個名為林長風的青年手中,讓顧長華看著這個青年許多年。

在被奪舍後,顧長華並非沒有想過去將那人逼走,但讓他詫異的是,如今天下無人可匹敵的自己竟然無法撼動那個看上去有些生疏的奪舍者分毫,顧長華依舊強大,甚至依舊可以以劍意斬殺妖魔,但就是偏偏與奪舍者之間有一道隔閡。

哪怕再強大,他也沒法影響到那個卑劣的奪舍者,就像是天道在與他做對一樣,平生第一次讓他覺得憤怒。

曆練千年一心求道的是他,出生入死壯大同衡宗的也是他,為眾多弟子之表率的也是他,顧長華自認這千年他事事合乎規矩與禮法,哪怕對上妖魔,也並非不分青紅皂白斬殺,他在人妖魔三界都稱得上一句公平公正,實在不明白,為何天道要讓一個不知來路的人在一瞬間占有他的功績。

若真是哪方大能借著他的身軀扶助世人也就罷了,可最初的幾年,顧長風在長劍中看的分明,奪舍他的人確實常年在四海遊曆,可卻也僅僅如此,路遇不平隻當作沒看見,哪怕有人求到門前也不伸手搭救。

實在有違修仙之人的本心。

他顧長華求大道,也求蒼生,若是每個修仙者隻顧自身而不顧黎明,修仙一路遲早消亡,哪怕如今顧長華自己都記不清當年,卻依舊確信,他所走的道,首先為的就是斬儘災禍,無論是人禍,還是作亂的妖魔。

哪怕他想用劍意斬殺那些屠戮的妖魔,奪舍者卻不願意多停留一秒讓他出手。

懦夫隻有逃跑的本事算得上天下第一。

顧長華修道千年,早就能一眼看破人心,他看得出,什麼是淡漠,什麼是怯懦。

他根本不明白這人到底想做什麼,隻能慢慢積蓄力量,等待著能突破那道屏障的時機。

可先等到的,是奪舍者救下了一對姐弟。

女子容貌豔麗卻如凋謝的牡丹一般垂喪,顯然是存了死誌,那夜在那燒餅鋪子前,長劍被奪舍者佩戴在腰間,顧長華在其中,看見了地上已然死去的男子,死相慘烈,幾乎要被刀劍捅刀血肉模糊,卻神色平和,與屋內活下來的女子的關係並不難察覺。

兩人身上佩戴著成對的玉佩,但卻是鴛鴦再不能成雙。

也是自那日起,顧長華的視野裡出現了那個名為林長風的青年,人世間的富貴世子爺一夜之間滿門慘死,隻餘下他與胞姐相依為命,修仙之人並非是冷心冷情,顧長華也忍不住起了憐憫同情之心。

長劍也意料之外的能在林長風手中發揮出原本該有的威力,於是奪舍者出於拉近距離的心思,將長劍贈與了林長風,如獲至寶的青年十分愛惜這把長劍,在逐漸成為門派的佼佼者之後,各式各樣的劍墜子都有一盤。

其實顧長華並不喜打扮,許是因為他一出生就幾乎都在修仙的緣故,月白幾乎是他唯一看得見的顏色,完全契合凡人對於修仙者的設想,連完全不食人間煙火的性子也是一模一樣,故而第一次被人打扮,哪怕是作為長劍,他也有些意外。

“啊......因為長風很珍惜師尊贈與的這把劍,一時不查,就買了許多劍墜子。”

當奪舍者問出來的時候,顧長華看的分明,一向淡漠的青年紅了耳朵。

那時他對於林長風還沒有什麼其他的情緒,隻是覺得眼前的青年倒是難得的心思單純和好猜,其實不知劍墜子,連劍鞘也備了好幾個樣式,奪舍者不知道,但他卻知道,從每一個細節中都能感覺到青年對這份禮物的珍愛。

坦白來說,哪怕顧長華對奪舍者的一切行為都鄙夷。

卻也很喜歡這個徒弟。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原本團結一心的同衡派格外排擠這個青年,但顧長華看著奪舍者為林長風撐腰,也稍稍放下心,專心研究該怎樣將身體奪回來。

不過到時候這把長劍他可得收回去,畢竟,是他顧長華的本命劍。

他會給林長風尋一把更適合他的長劍,更是獨屬於他的長劍,因為是他座下唯一的弟子,何必給東西都扣扣嗖嗖的,千百年來收的第一個徒弟,再怎麼偏心也可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