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的菜式很家常,飯桌前就遊見川和遊暝遊霽三人。
但遊見川十分滿意,還說:“好久沒這麼熱鬨了。”
遊暝遊霽相對而坐,兩人都不說話,遊見川開啟話題,“你倆這幾年都沒聯係過?”
遊霽抬眸看了遊暝一眼,這人竟然沒有要開口的意思,慢條斯理夾著菜。隻得主動回答:“沒有的,爺爺。”
“大暝說提前回國參與個節目,你也在裡麵時我是真的開心。”遊見川看著遊霽,“但你肯定很意外吧。”
遊霽乾巴巴笑了下,稍微抬起屁股夾番茄滑蛋牛肉,遊暝低著頭,手指卻向前推了推滑蛋牛肉的瓷碗壁。
遊霽屁股又貼回了椅麵。
“嗯,確實沒想到。”
遊見川偏頭又看遊暝一眼:“但你肯定早就知道。”
遊暝:“早一點。畢竟是阿九公司下的項目。”
當年遊暝拍電影時,那個阿九和他公司給予了不少幫助,選送戛納也有助推。
他四年前就想讓遊暝參加個綜藝,遊暝一直以不願上鏡為由而婉拒。現在邀約又來,遊暝說到底還是還了這個人情。
所以這個節目他反正都會參加的。遊霽這麼想著,又夾眼前的尖椒雞丁,這才注意到餐桌上都是自己愛吃的菜。
他口味偏重些,遊暝本和他完全相反,談戀愛後,才漸漸能吃油喝辣。
“嗯,那這項目還將就。一個月才錄一期,你倆剛好又在一塊兒的。我之後有閒心也來看看。”
“爺爺您還是彆看了。”遊霽連忙開口,“很無聊的。”
說完他想起,反正他和遊暝也是淘汰邊緣,隻有最後一期可錄。遊見川看也看不出什麼。
殊不知遊見川又笑著問:“我看過新聞,網上的人說你倆是cp,那是什麼意思?”
勺子從碗邊兒掉下來,遊霽眼疾手快抓住。
他想裝聾作啞,但遊見川就看著他,對麵的遊暝則一臉事不關己樣,一點波瀾都沒有,隻得急中生智: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因為網上說什麼的都有嘛,亂七八糟的也都是他們主觀瞎認為的……CP好像就是……嗯,Car Power的首字母縮寫吧,這個綜藝是自駕,大概就是誇我們發揮出了汽車的力量感嘛。”
遊暝飯吃到一半,拿毛巾擦了擦嘴,肩膀輕微地抖了下。
遊見川:“哦我是猜到是兩個單詞的縮寫,就是誇你倆挺會開車?”
“對,現在年輕人太喜歡用縮寫了,有些我也不懂哈哈。”
“是搞不懂你們這代人的說法了……誒,那你入行後有認識朋友嗎,王伯昨天還和我說你和那個蘇逐關係很好,我倒是知道蘇家的。”
“……嗯是,我和蘇逐關係挺好的。”遊霽回答,看了看遊暝,又添了句,“應該說是最好的吧。”
遊暝繼續夾菜,眼皮垂著。
接下來遊見川又問了遊霽生活上的、情感上的各種問題,遊霽都不痛不癢回答了。
他反應快,說話也討喜,遊見川一頓飯笑了好幾次。
肝癌這個詞是完全消失的,遊霽為這感到輕鬆,又有些難過。
他在遊見川眼前營造得很輕鬆隨意,乖巧得體,其實內心一直挺悶,像堵著一口氣。
用餐過後,遊霽便說他們樂隊在準備音樂節,今晚還得熬夜彩排,得告辭了。
遊見川本是打算讓遊霽就在家住,但聽說他要工作也就沒強求,讓司機開車把他再送回公司。
遊霽撐著傘站在公司門口,目送遊家的車走遠。
隨後就打車去了酒吧。
胖斌進酒吧時,正看見有人挎著貝斯站在小舞台上彈琴。
音樂正在高潮,他戴著笨重的小熊頭套,穿著很柔軟的針織衫,但無論是Slap的右手還是切弦的左手,都快到重影。
貝斯的聲音像火山熔漿,低沉又滾燙地往外湧動,帶感又炫酷。
再是門外漢也不可否認是觀賞性和技巧性都很強的貝斯Solo,台下的人一陣陣歡呼,胖斌也吹了聲口哨加入起哄,坐進UU和棋爺的卡座裡,在喧嚷中吼道:
“遊霽咋回事兒?憋太久了,今天終於想到回民間秀一把了?”
UU瞪了他一眼:“你聲音再大點兒呢,生怕彆人不知道那是誰。”
胖斌笑了。
還彆說,他剛過來確實就聽到吧台兩個女孩討論台上人身材像遊霽。
“不可能啦,這人台風明顯是那種很炸很Funk Rock的,小霽走得可是文藝溫柔路線。況且他怎麼會來這種地方?”
“也是。”另一個女孩看了一眼也說,“至少遊霽肯定不會把腳踩到音箱上。”
胖斌把這事兒講給UU聽:“看見沒,沒人會覺得那是遊霽的。”
又掃了眼桌上剛點的酒,“點這麼多,誰準備買醉了?”
“遊霽點的。”棋爺邊打遊戲邊回了句,“他說他發現了個事兒。”
“啥事兒?”胖斌坐下來,“感覺很嚴重啊。”
“沒講,說反正不是好事兒。”
“看出來了。虧今兒有個小孩送了我一瓶AD鈣,我還打算給他來著。”
三人一起運營著一家授課琴行——那是以前展叔的店,他去世後遊霽順理成章接管,不過他工作也忙,隻能算“股東”,倒是胖斌他們挺會做生意的,把一個瀕臨倒閉的店做了起來。
由於門口又掛著一張和遊霽的合照,去他們那兒學琴的人雖談不上絡繹不絕,但也不至於冷清。
這其實是當初組地下樂隊時,四個人都沒想到的未來。
酒吧爆發雷鳴的掌聲,戴著頭套的貝斯手在一段暴烈力量的節奏後直接彈斷了弦,胖斌訝異:
“這人失聯一天到底去乾嘛了,吃了炸藥包?”
遊霽戴著口罩下來,先坐進卡座的靠牆角落。這兒燈光暗,等幾個人把他圍著,尤其是胖斌的身軀又嚴嚴實實擋住正麵後,他才取下口罩,額角有汗,五官在酒吧高飽和色調的燈光下豔麗到奪目。
是那種粉絲從沒見過的、冷冷的鋒利的豔。
“請問這位貝斯大神,”胖斌手勢做成話筒模樣,“您彈的如此暴力,可否給我簽個名?”
遊霽說:“滾蛋。”
胖斌撇撇嘴:“好小氣,我可告訴你,漂流鏡的貝斯手都給我簽過名喲。”
遊霽哼笑聲,看了眼手機。
橙姐提醒他明早和蘇逐出席場商業活動,下午則和遊暝拍幾張為下一期節目預熱的海報。
他邊回複“收到”邊說:“彆提了,漂流鏡的貝斯手恨不得立馬退圈。”
“彆啊!好不容易出道的,貝斯手可是我們全村之光。”
之前四人的地下樂隊才正式組幾個月,樂隊選秀綜藝《賞心樂yue事!》的全國海選便拉開帷幕。
他們紛紛報名,等進了200強才知曉——
接下來並不是樂隊與樂隊間PK的比賽。
反而是每個人進到對應樂器組進行的單人角逐。
後來遊霽才琢磨過來,這樣的賽製就意味公司從來沒想過打造一個有共同理念共同羈絆的好樂隊,隻是單純圈錢造星而已。
可那時沒人細想,報名費都交了也好歹是個經曆,自然都是繼續參與,定下巔峰相見的約定。
UU進鼓組,胖斌和棋爺去吉他組,遊霽沒有聽節目工作人員的建議進主唱組,轉而進貝斯組。
分組後的第一輪比賽,除了遊霽,其他三人便全部被淘汰。
而遊霽帶著另外三人的鼓勵——“等你進圈兒火了再拉扯我們,先富帶後富”——一路過關斬將,擠進了貝斯組十強。
十強之後就完全是靠觀眾打投了。遊霽到那時才勉強有了幾幀鏡頭,他技術好,長得好,人氣居高不下。基本提前三期就鎖定了貝斯組第一的身份。
整個賽期是兩個月,在遊霽印象裡也是最滿懷憧憬的兩個月。
不隻因為將貝斯與音樂作為職業本就是他夢想,出道的獎金也可以給自己支付學費和展叔的醫藥費;
更是因為那時他19歲,彆無所長,和遊暝悄悄熱戀一年,發了瘋地想和他般配一些。
這是他唯一能抓到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