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護短的很。 “什麼大當家夫人,……(1 / 2)

臥龍崗屬於深山裡一塊相對來說的低窪盆地,為了耕地種菜,村子裡基本屋前屋後十分密集。

牛小蛋家和秀華家就是田上田下的區彆,秀華家院子邊緣就是牛小蛋家的後屋簷。

牛小蛋他娘叫劉柳,聽著弱不禁風的名字,可是這裡出了名的凶悍。

外加她男人牛三,那真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狠角色。雖然常年不歸家,回家就打劉柳和牛小蛋,但要是村子裡其他人欺負娘倆,牛三那也是不乾的。

劉柳很勤快,把後屋簷用毛竹打了一個雞窩,圈起來雞鴨。雞鴨拉屎又堆在雞窩裡,旁邊還有小死水溝,一年到頭都臟兮兮臭氣熏天。

更彆提半夜開始就雞鳴了。

秀華的婆母嫌臭嫌吵,每次因為這個事情和劉柳吵架。

但人家養在自己家的,又沒養她家,說來說去不占理。

於是秀華的婆母就把日常廢水全倒門口的小水溝裡,廢水沿著小水溝往下流進劉柳家門口。這又導致劉柳家門口成了臭水溝。甚至,有時候秀華婆母和劉柳打架打輸了,專門往水溝裡潑糞。

這種兩家日常雞毛蒜皮的小事,婦人之間打打鬨鬨的,兩家男人一般不插手。他們目光隻放在什麼時候下山搶劫,哪個村子又要豐收或者有好看的女兒或者哥兒。

甚至,女人們之間的爭吵在他們看來,完全是吃飽了撐著。

反正兩個女人打的不死不休,男人見麵都拍著肩膀稱兄道弟,問什麼時候又去喝一杯。

時有鳳從秀華家繞了一圈,繞到牛小蛋家門口時,劉柳正在院子裡晾曬衣服。

她墊著腳,腦袋朝上斜望,手裡的活倒是麻利的沒停,臉上掛著看戲的嘲諷和一絲漠然的麻木。

見有人在她家門口,她隨意一撇又收回了視線,但很快她又扭頭看去。

是時家小少爺。

劉柳停了手裡的活,手下意識搓了下衣擺,又摸了摸耳邊蓬鬆淩亂的碎發,但她沒開口,又從盆子裡取衣裳繼續晾曬。

時有鳳說明了來意。

“哦,是這事兒啊。那該死的老太婆……我是說她為老不尊作惡多端,遲早惡有惡報。”

時有鳳點頭,聽著屋後的辱罵聲,不禁有些著急。來時想的話術言語,一下子都沒了,隻乾巴巴道,“你能不能不讓秀華婆婆彆挨罵呀。”

時有鳳說完,似知道自己太過直接,有些懊惱直接暴露了意圖。

不是想好要三言兩語挑起兩家紛爭,最後救出秀華婆婆的嗎。

腦子和嘴巴都是頭一次乾這種事,時有鳳懵懵的,尤其對方也是凶名在外的陌生婦人。

他人在這裡,腦子早就害怕的跑了。

“我,我是說嬸子這麼厲害,往那兒一站,那死、老太婆就不敢罵了。”

結結巴巴坑坑窪窪,隻差拿手搓臉了。

鎮定鎮定,起碼她也沒凶我不是。

劉柳見時有鳳神情尷尬,臉色微微漲紅的望著她,像又不像,沒想到風度翩翩的時老爺養出的兒子這般單純坦率。

劉柳道,“小少爺能幫得了她一時,能幫得了她一世?況且,你彆看秀華那木訥溫吞的樣子,骨子裡清高小姐做派,可瞧不起咱們這些粗魯凶婆娘。”

“我可不犯賤,拿熱臉貼冷屁股。”

時有鳳一聽這話,大概琢磨出兩人之間估計也有點小恩怨摩擦。

那秀華和婆母不對付,牛小蛋她娘不正好瞧熱鬨嗎。

時有鳳發愁,對劉柳道了聲謝謝,便要轉身離開了。

真正的小少爺一點少爺架子都沒有,反倒是秀華一個小商人的女兒開始諸多挑剔白眼。時有鳳的軟糯乖巧看得劉柳鐵石心腸都要軟了。

“誒!”

“小少爺,你進了土匪窩就不要瞻前顧後怕這怕哪了,你隻有豁得出去彆人才不敢動你。土匪是殺人如麻,但也不是瘋子,殺個人還得磨損刀口,打你一巴掌彆人還手痛,況且你是時家小少爺,他們不敢輕易拿你怎麼辦。”

時有鳳著急想著屋後秀華那邊的動靜,對劉柳的規勸隻聽了一耳朵,並未進心裡。

可他也意識到了,軟和的性子在這裡生存不下去。

時府處處用軟布包裹著物件家具的棱角,也養成了時有鳳軟和乖順的性子,但此時,他進了狼窩,他必須得改變了。

生疏、害怕,但沒有猶豫彷徨。

他爹爹一直給他說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時有鳳從袖口裡掏出兩個雞蛋,本來是給秀華的,現在紅著臉微微笑道,“牛嬸子,兩個雞蛋作為報酬,你願意做這筆交易嗎?”

家裡因為吃雞蛋的事情挨了幾次打,但劉柳仍就毫不猶豫接過。因為牛小蛋吃不飽,他要長身體。

小少爺雖然軟綿單純,倒是個乾脆果斷的性子,利落起來頗有時老爺談笑生風不疾不徐的影子。

屋簷後,越罵越凶。

“早幾年你天天想跑下山,三番五次沒成功,在這裡生孩子了還想跑下山。結果,好不容易跑下山,你父母連夜把你又送上山了。”

“你不記得了,要我告訴你原因嗎?因為街坊鄰居聽見你家動靜,看到你都以為鬨鬼了,說死了幾年的人怎麼又活了。原來你父母為了保全聲譽早就對外說你病死了,一點都不肯承認你被山匪擄走了。”

“你父母不要你,你又尋死覓活的,最後把你這條賤命救活的是我兒子!你現在還想著跑,還胳膊肘往外拐,為了巴結一個不能下山的小少爺,你把我乖孫孫喜歡吃的杏樹折枝了,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

老婦人底氣十足的刻薄怒罵聲,激地時有鳳脾氣上來了。

他剛才還在氣餒自己言行不夠鎮定氣勢,這會兒,老婦人的辱罵聲讓他腳步都急促重幾分。

他天生嬌氣家人溺愛,沒寵壞性子,不代表他沒有脾氣。隻是在時府所有人對他千依百順,他時常覺得虧欠姐姐,虧欠父母讓其憂心,才溫和地討他們開心。

他其實護短的很。

時有鳳小跑幾步走近門口,就見一個渾身補丁的靛藍麻布料子的老婦人,叉腰站在院子中間,對一偏屋罵。

“老人家,你怎麼可以這麼罵秀華婆婆。”時有鳳跨進石頭坍塌的低矮門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