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直覺告訴她,他在看她!
“是緣覺殿下!”李繼最先反應過來,當即躬身一禮,其餘宮人、貴女紛紛跟著行禮,連安陽也站了起來,撇撇嘴,沒打招呼。
李繼小聲提醒安陽,“緣覺殿下貌似站了很久,剛才發生的一切必定儘然知曉,他是佛陀轉世,悲天憫人,最見不得恃強淩弱,公主還是快走吧。”
“佛陀轉世……”一絲譏諷掠過安陽唇邊,“那本公主就給佛陀這個麵子,走!”
一眾人等呼啦啦走了個乾淨,李繼鬆了口氣,幸好緣覺殿下路過,不然這小姑娘難逃一劫啊。
此時蘇寶珠方覺得後怕,再三向李繼道謝。
“蘇姑娘不必客氣。”李繼笑眯眯道,“咱家也是受人之托,況且我也沒幫上啥忙,還差點被安陽公主抓住把柄。”
蘇寶珠笑道:“王鐸的人情是王鐸的,我欠的是我的,不能混為一談。”
李繼知道她誤會了,卻不好點破,因還有差事在身,便隨手指了個小內侍帶她們下去梳洗換衣裳。
臨走前,蘇寶珠不禁又看向假山。
清風颯然而過,山頂空空,不見他的身影。
不知怎的,心裡也變得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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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內侍把她們帶到一間偏殿,打了熱水,準備了胭脂水粉,還拿了一套衣服給那姑娘換。這些都是宮裡常備的,為的就是應對宴會的各種意外。
蘇寶珠摘了個金鐲子送給小內侍,“辛苦小公公了,還請你幫忙打聽打聽,相府的夫人姑娘從仙居殿回來沒有。”
小內侍奉命行事,沒想到還有意外之喜,忙一口應下,樂滋滋揣懷裡出門辦事去了。
恰好那姑娘也換好衣服了,她叫安若素,六品起居郎之女,隻因臉上有小雀斑,安陽公主覺得難看,就被一眾貴女孤立排斥,時不時還拉出來作踐一番。
“多謝你救了我。”安若素低著頭,一副做錯事的樣子,“安陽公主心胸狹小,一定會報複你的,你還是躲在相府不要出門,等她找到新樂子,興許能忘了這一茬。”
小可憐越說越難過,“都怪我連累了你,對不起……”
蘇寶珠拍拍她的小臉蛋,“錯的是欺淩人的她們,不是我們。我這個人啊,最不怕報複,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見招拆招唄。抬起頭,我連你什麼樣兒還沒瞧清楚呢。”
安若素聽話地抬頭。
白皙小巧的瓜子臉,翹鼻頭,大眼睛水汪汪的,是個標致的小美人,兩頰幾粒小雀斑,更添幾分俏皮之色。
蘇寶珠嘖嘖稱讚,“這麼漂亮,誰說你醜就是她眼瞎,彆低著頭走路,顯得唯唯諾諾的,十分的美貌也變成五分。”
“除了爹爹娘親,你是第一個誇我好看的人。”第一次被外人誇獎,安若素又羞又喜,小臉紅撲撲的,瞧著香香軟軟的,蘇寶珠忍不住擰了一把。
安若素捂著臉蛋吃吃笑起來,眼睛亮亮的,看向她的目光充滿仰慕和信賴。
門扇輕響,進來一個端著水和牙粉的宮婢,“請蘇姑娘梳洗,仙居殿傳話,要姑娘過去請安。”
難不成安陽在賢妃麵前告狀,賢妃叫她過去當堂對質?
她試探著尋問,可那宮婢嘴巴極嚴,一點口風不露。
不管怎樣,剛吃了酒啊菜啊的,張嘴就是酒氣,是要好好漱口。
蘇寶珠不疑有他,依言行事。
沿著曲曲折折的回廊走了兩刻來鐘,又拐入一條林蔭小道,路上的人越來越少。
蘇寶珠覺得不大對勁,放慢腳步逐漸與宮婢拉開距離。
“怎麼了?”宮婢回身催促,“快些,莫讓娘娘等急了。”
蘇寶珠說:“我肚子痛,恐在娘娘麵前失儀,容我先去趟淨房。”
聽聞她不舒服,宮婢臉上竟是一喜,接著拔腿就跑。
蘇寶珠愕然。
忽一陣眩暈襲來,身體深處升起酥酥麻麻的癢,小腹旋即燃起一團火,燒得她口乾舌燥,渾身顫抖。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
蠱蟲?不對,沒有寒徹骨髓的痛,是催情的藥。
那牙粉和水有問題!
她扶著樹乾勉強站住,除了安陽,誰會在宮裡下藥害她?她終究還是大意了。
不過比起霸道陰毒的蠱蟲來,這點子藥她還能抗住,水……對,跳進太掖池,三月的池水依舊寒涼,絕對可以散去藥性。
蘇寶珠循著記憶中的方向往回走,走著走著,卻聽前麵傳來男人的說笑聲。
暗道一聲要遭,明知道要避開,可雙腿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識,帶著她的身體一步步向前方走去。
不行,不行,絕對不可以!
用力咬破舌頭,尖利的疼痛帶來一絲清明,蘇寶珠拔下頭上的白玉簪,發狠刺向左手。
有人從後驟然抓住她的手腕。
當,白玉簪落地,摔得粉粉碎。
“誰?”蘇寶珠扭頭去看,卻被那人捂住了眼睛。
幽幽的檀香幻成細碎的浪,一層層,一浪浪,淹過來,漫上來,溺得她無法呼吸。
意識逐漸模糊,她好像又回到那個雨夜,那座荒廟。
“師父,”她伸手去摸他的臉,不停地喘,“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