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這一句,就讓圍觀人群發揮最大想象力,新婚後嬌妻獨守在家,能發生的事真讓人浮想聯翩……
陸玉音或許沒注意到身後那些人的目光,但顧景楨感知何等敏銳,臉色漸漸發青,雖然他想把周圍人的眼睛都剜下來,但他更想狠狠地敲她腦袋一下。
“爺……”林葉興衝衝進來,準備問什麼時候帶陸姑娘回去,一看主子臉色不好,他自動住了口。
顧景楨從他麵前大步而過,陸玉音忙小步跟上去。
出了驛站,林葉還是摸不著頭腦,看著陸玉音艱難地要上馬凳,他急問道:“姑娘不是該回……”
眼見要摔,林葉想伸手扶,一看主子正在車廂裡盯著,他咽了咽口水,縮回手,蹲下來甘當肉墊。
陸玉音回頭望了一眼,看林葉戰戰兢兢伺候的樣子,忍不住嘴角勾起笑。
林葉被這一笑弄得心亂跳兩下,再看半明暗車廂中一雙銳利發寒的眼睛,他立刻頭皮發麻,三魂七魄歸位,端正了態度低下身子,心裡罵了自己一萬遍該死。
陸玉音動作雖然艱難,但好歹小心翼翼地上去了,頂著低氣壓,默默在顧景楨身旁坐好。
馬蹄聲“噠噠”,林葉一言不發駕起車,明白姑娘是吃定少爺沒敢再下她臉子,一撇嘴,大力抽動馬鞭,專心趕車飛馳。
車廂靜靜,陸玉音輕輕活動了下腳,一夜過後,好似又恢複些,車身顛簸得腳踝難以下地,她一隻腿垂著,眼睛瞟了瞟他身後的墊子。
男子閉目休息,在如此晃動車廂中也能不動如山。
陸玉音瞅瞅他,思量再三,腿提起又放下,翹久了腿酸,放下了顛得疼,不如搏一搏,智取他身後的靠墊!
她的動作輕捷迅速,無聲靈巧,像一頭靈活的小花貓。
一隻小手伸出,上身傾斜……
近了!近了!小半個手臂伸到他身後的空隙,為保持平衡,下身雙腿微微翹起,靠近內側的手肘扶在內壁欄上,陸玉音屏氣凝神,一邊悄悄移動,一邊側著臉偷瞄注意他的神情。
“砰”
剛好路過一個大坑,顧景楨這時睜開眼,把陸玉音嚇了一跳,她手沒抓緊,一下子歪倒著額頭撞到車廂內壁硬板上,剛才那聲不是車過坑發出的,是她頭撞到發出的!
“嗚!”
陸玉音“咣當”往後一倒一縮,迅速抬起手臂捂住臉,發出嗚咽聲音,被捂住遮擋的眼睛因疼流出兩滴水珠。
顧景楨難得有些愣神看著她撞到頭。
早就有預感她鬼鬼祟祟想拿他身後的東西,一睜眼就看到她笨賊一樣自找苦吃,他的嘴角無聲彎起一個弧度,眼中閃爍溫潤笑意。
陸玉音連忙抽氣平複呼吸,側身彎腰扶在壁上,悄悄睜開眼,心想都已經挪到這兒了,再不拿墊子真是白費心思,手一伸,把那墊子拽來。
這時候顧景楨仿佛才察覺她的動作,“淑兒怎麼了?”
陸玉音做賊心虛地把墊子往小腿肚下墊了墊,裙擺一蕩,藏住使之不那麼明顯。
“剛剛沒坐穩,不小心磕到了。”
她捂著額頭不肯給人看,用袖子把淚抹了,細碎發絲擋住額角,麵上做出風輕雲淡之色。
顧景楨早就看清撞留了個紅印,沒什麼打緊,但也不是好受的。
他垂下眸子,心想若有什麼事,直接開口說便是。
傻裡傻氣的……
那廂陸玉音腿是好受了,可額頭又痛了起來,心中大呼是造了什麼孽,一靠近他就災禍不斷,難怪以前就跟他不親近,說不定這是天生相克,以後有法師來算一算才好。
顧景楨忽幽幽道:“淑兒真要隨我去?我是要到那客棧親查的。”
一家三口的亡魂說不定都還在客棧上方遊蕩,犯人並一定是真凶,那地方未必安全。
他聲音發冷,“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車廂簾子遮擋住陽光,一點從細縫透進光線將車廂內照清,時明時暗,把他無甚感情語氣的聲音襯得更加陰冷詭譎,陸玉音小小吸一口氣,神色變得有些害怕和緊張。
陸玉音搖頭,抬起眸子,睨了他一眼,聲音變得輕柔,“你都不怕,我怎麼會怕呢……”
好似是因為有他在,她才不怕的。
溫婉柔媚,若是有誰在旁都聽得明白,說這話的女子是十分依賴這男人。
顧景楨聽了,把還有幾句威脅恐嚇的咽了回去,明亮眸子看了她一眼,沒再說要讓她回府的話。
陸玉音揉揉額頭,查案子雖然是刑部的事,風險有,不過犯不著折一個新出爐的朝堂棟梁,她人已經跟著出來,走到一半被灰溜溜趕回去,以後還怎麼跟他鬥?
她見他終於不再為難,心頭放鬆許多,摸摸臉,剛才嗚嗚咽咽,在客棧洗漱過,現在臉又臟了。
顧景楨沉默一會兒,說:“你變得愛哭了。”
陸玉音扶在木欄上的手緊了緊,其實她一點都不愛哭,從前最多乾嚎兩聲,僅限對淩一棠有用。
陸玉音冷笑,“若是有人在路上跌了、在馬車上撞了,保證他也會哭的。”
顧景楨微微點頭,“待兒到了客棧彆哭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