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絲毫沒有貶損的意思,語氣自然,像在交代公事時的什麼事項,讓她不要乾擾辦公。
這是瞧不起誰呢?陸玉音微惱,大聲道:“我才不會!”
“不會最好。”
輕飄飄一句話,倒是讓陸玉音鬥誌燃起,不管這一路對他頗有微詞,既然接下來會在一起,她主動問道:“那麼現在可以跟我說說,這案子是哪裡有問題?”
陸玉音單手托腮,腿屈了屈,調整姿勢,問:“全客棧的人都查過了?”
顧景楨道:“隻有他一人帶了刀,若是尋常冤案,這案子翻不出,問題就出在這人的身份,他是西州團練副使帶了三位士兵同行歸隊,出京路上遇到了這事,案子判得快,聖上有疑。”
這就不難理解為何這麼急促,有行武背景,指不定背後要牽扯出什麼,有人若是想拿來做文章,一路加快判案進程,有人怕被揭出什麼,也不敢阻攔。
“那你打算怎麼做?”
陸玉音有些為他擔心,聖上新主臨位不過幾年,正是要鞏固基業的時候,她父親受過影響,她比常人更能感受其中的難處。
“不過是樁小案子。”
顧景楨鎮定自若,安撫了陸玉音的緊張情緒,再想是他出城兩三日辦個小案,這樣說似乎也不用太擔心。
反應過來是自己草木皆兵,陸玉音定下心神,對接下來路程的期待重回,她家中雖然也有管束,但不像如深閨貴女那般封閉,如今有出門的機會,十分難得和值得珍惜。
百裡至永州,一日一夜的路程暢通無阻,林葉專心駕車,到的時間比預計中要快一些。
雖是微服出訪,隱瞞身份,但到本地衙門詢問調查時,對方十分配合,來接待的是一位姓劉的主薄,神色有些惶恐。
顧景楨坐堂上,問了幾句,叫他尋個經驗豐富的衙役來,劉主薄弓腰賠罪,說:
“大人,上月負責這案的趙捕快調到彆處去,一時半會找不到啊……”
顧景楨低頭翻開厚厚卷宗,不僅看了萬安客棧的,說話的時候就已經前前後後翻過,手指在其中一個名字上點了點,“這位叫‘李公明’的差爺辦了不少案子,他當差多久了?”
“回大人,這位是咱們這兒的老手。嘿,就是怕大人用不慣,舊人總是容易養成些壞毛病……”
顧景楨一合卷子,語氣不容置疑,“你們這兒案子辦得最好的是誰?”
劉主薄神色一僵,臉上已經有些僵硬,“是他是他,大人好眼力。”
“召他來。”
“是。”
陸玉音在公堂後邸聽著前方動靜,顧景楨問了遍卷宗內容,劉主薄都能作答。
不用等多久,那姓李的捕頭來了,根本不像劉主薄暗示的那樣有刁鑽滑氣,準是守規矩值班,才很快就被叫了進來。
一身發白的捕快製服,靴子破舊臟汙,年紀約有四十多歲,臉上皺紋深刻,胡子拉碴,有些嚴肅,但因為眼睛炯炯有神,顯得人年輕許多。
“李捕頭,這位是上麵來的顧大人,奉命重開調查‘萬安血案’,你得了大人青眼,不使出真本事來,本官定會重重罰你!”
“小的遵命。”
三人出了衙門,顧景楨把李公明帶出,陸玉音回頭看,劉主薄還在佝僂著腰擦滿頭的冷汗。
“這位是?”
李捕頭喊了聲“顧大人”,不知怎麼稱呼陸玉音。
陸玉音指指他,“我是他的姐姐。”
李捕頭目露驚訝之色。
顧景楨涼涼看她一眼,似笑非笑挑起唇角。
陸玉音下意識捂著被撞過的額頭,“好吧,其實我是他妹妹。”
顯然也不可信。
李捕頭看顧景楨什麼話都不說,隨這女子胡說八道,十分縱容,心中也有了幾分猜測,她繼續若無其事補充兩句,李捕頭隻隨她說的喊了聲“陸姑娘”。
“勞煩李差爺帶我到萬安客棧一看。”
“客棧還被封著,我這去申調令,不知大人是否需要整頓休息?不到半個時辰小的就來。”
“萬掌櫃家中還有一妻?他家在哪兒?”
“大人是要找萬寡婦問詢?東頭村門頭溝第三間屋子就是,小的給您帶路。”
“免了,不用如此耽誤時間,你速去辦事,半時辰後到萬安客棧彙合。”
“是。”
現在隻有他們二人一同去查那萬寡婦。
顧景楨瞥她一眼,眉尾微挑,嘴角弧度有幾分玩味,“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