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手放到心臟處,眼睛看著錄音筆道:
“在我們的聊天之中,不會涉及哪怕一點工作內容,本人更不會對安可同誌布置哪怕一點工作,本次談話,純屬安可同誌對於自身權益的正當追求,而我隻是作為回應人出現在這裡,而非作為她工作上的領導!”
“不……局長你不用這樣的……我又不會告你……”
“不!安可同誌!”
局長猛地一扭頭,堅定的目光對著麵露難色的安可,諄諄教誨:
“無論何時,我們都要堅定己身,提醒自己要牢記祖輩所犯下過的罪孽,避免對少數種的歧視與壓迫再次出現!”
“……如果這樣能讓您舒服一點的話,好吧。”
安可最終還是妥協了,聽到這話,局長終於露出了笑容。
他雙手交握,放在桌子上,和善地看著安可,問道:
“那麼,安可同誌,你今天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呢?”
“……不用加‘同誌’也行的。”
安可的頭現在確實更疼了。
“我是想來和您談談有關調職的那件事的。”
安可話音未落,便看見局長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垮了下來,但即使如此,對方還是強顏歡笑道:
“哎呀,安可,你在我們這兒工作也有好幾年了吧!”
“是、是的?”
“你的工作態度,我都看在眼裡!”
什麼工作態度?是一到下班點就走?還是從來不和同事交流?
“你勤奮、認真、刻苦、努力,最重要的是,有一顆奉獻的心!對於你這樣的人才,我們自然是要把你調去更能夠發光發熱的崗位啦。”
“但是……”
“重要的是!少數種工作部門不僅薪酬更高、待遇更好,而且有更多的少數種!在那裡你或許能找到更多的歸屬感!等等,我剛剛這句話是不是涉嫌種族隔離了?完蛋、完蛋……”
這下輪到局長抱著頭了,看著對方這副樣子,安可就算想說什麼也都說不出口了。
確實,像局長現在這個年紀,四十多歲的中年,正是上升期,而種族問題又是現在這個社會中最為敏感的問題,一旦碰到,下場多半都不會很好,依照這樣的思路去想的話,他會表現出這個樣子也就不奇怪了。
安可長歎了一口氣:
“局長,都說了我不會告你的。”
“那就好……不是,我是說,如果你有正當訴求的話,一定要提出來。”
局長登時又切換成了喜笑顏開的模樣,看得安可隻想歎氣。
“……既然我都已經來了,那就稍微交接一下工作吧?具體的工作內容您還沒有在郵件中指出。”
少數種工作專項部門雖然是個在他們組織內部人儘皆知的部門,但卻異常神秘,對於其中的工作內容,安可所能得知的,也隻是些朦朧曖昧的概要罷了,對於這個部門具體要做什麼、要怎麼工作,都是一無所知。
“啊,對了,順便說一句,您可以把您的錄音筆關掉的。”
“那樣不太好吧……”
“您正在侵犯我的隱私權。”
“好的,我這就關!”
伴隨著“滴”的一聲,錄音筆關閉以後,局長長長地吐了口氣,緊繃的身體終於放鬆了下來。
“具體的工作內容等你明天上崗之後,部門負責人會和你詳細介紹的。”
“是嗎,謝謝。”
言罷,安可站起身,稍稍點了點頭,就準備轉身離開。
“是我要謝謝你,負責少數種工作的人實在太少了,你能願意接受這份工作真的是太好了……我剛剛沒有種族歧視的意思吧?”
“您言重了。”
她願意接受這份工作隻是為了避免更多的麻煩罷了,而且……她也不想引人注目,這間辦公室她以前就很少來,現在也不想因為這麼一點事情在其中待得太久。
在人群聚集的地方,任何一點反常的舉動都會成為他們茶餘飯後的談資,這一點安可是再清楚不過了。
安可走到門口,輕輕的敲門聲正好響起,她打開門,一抹白色突地就闖入了眼中。
“啊,你來了?工作環境已經熟悉完了嗎?正好,安可,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就是你們部門的負責人,她是剛從國外回來的,是處理少數種社會工作的行家……安可?”
安可早就已經聽不到他說話了,她就那樣愣在了原地,看著白發女人將辦公室的門順手帶上,然後目光停駐在她身上。
被壓抑住的記憶如同潮水一般湧了上來,衝刷著她本就脆弱的神經。
黑暗、月光、曖昧、氣味、吻、懇求,如同鮮紅的寶石一般的眼睛,凝視著自己,纏綿、粘膩、難耐……那雙紅色的眼睛,現在正注視著安可,純潔而又清澈。
“怎麼了,安可?”
局長叫了好幾聲,安可都沒有回應,因為安可現在是背對著他,所以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聲音也不自覺帶上了些許焦急。
這個部門好不容易才添了兩個人,可不能出問題啊!
“沒什麼,您放心,”
白靡抬起頭,視線越過一臉不可置信的安可:
“她隻是有些太驚訝了而已。”
女人的臉上帶著得體的笑容,輕聲細語:
“畢竟,我們是高中同學。”
安可的瞳孔一瞬間放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