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承焱開著車,聊了起來:“沒想到你和椎祁在一起了。”
喻兼而沒接話,依舊偏著頭看車窗外的風景。
陸承焱不在意他這態度,繼續說著:“我這幾年忙,很多事兒沒顧上。不然,就喻家那點事兒,我就給幫了,落不著椎祁的身上,他其實本身不太有實權,也就當個中間人,我不一樣,雖然我也有靠山,我靠山是自己正兒八經的親爹媽爺奶,而且自己也有能力。”
這話說得太過直接,乍一看不符合這群人的行事作風,可細一想卻又理所當然。何況是陸承焱,他打小就狂,連親爺爺都覺得他狂過了頭,這才狠心把他扔去了非洲磨煉。現在人確實是磨煉得懂得用一副平麵鏡來遮掩狂氣了,可並不是真的改了。
喻兼而沒有狂的資本,那話陸承焱能說,他不能接,也不想接。
陸承焱見他淡淡的,沒再說了,擰開了車載音樂,一連下來都是重金屬樂,聽得喻兼而腦殼有點疼,心臟也砰砰直跳不舒服。
好在陸承焱倒沒有故意繞路,正常開,很快就到了喻兼而住的小區外麵,停在了一個僻靜沒人的小馬路邊。
喻兼而邊解安全帶邊說了句“謝謝”,正轉身要去開車門,猛地被陸承焱拉了一把,被迫轉身直麵對方。下一秒,陸承焱欺身過來,將喻兼而卡在自己和椅背中間狹小的空間裡。
喻兼而有點難以呼吸,他呼吸到陸承焱身上濃烈的麝香味調的香水和男人的熱氣,不能說是難聞,但確實令他難受。
陸承焱垂眸看著不敢和自己對視的人,輕笑了一聲:“本來想陪你再多玩玩,突然改變主意了,我好像沒我以為的那麼有耐心。”
喻兼而已經習慣了彆人發神經,雖然現在他覺得莫名其妙,但還是禮貌平靜地說:“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可能因為我中文不太好。”
他的中文不好是薛定諤的不好,比如他可以熟練掌握中文的委婉之處。不是“可能因為我的中文不太好”,而是“我覺得你有病,但我委婉地表示可能是我的中文不好,但是怎麼可能是我的中文不好呢,根本就是因為你有病”。
陸承焱又笑了幾聲:“裝不認識?”
喻兼而小聲否認:“沒有啊。”
“還裝呢?”陸承焱的耐心又消失了,也不笑了,眼裡黑沉沉的,“怎麼就跟了傅老二呢?他怎麼就行,我就不行?”
喻兼而沒說話。
陸承焱等了一小會兒,說:“問你話呢,怎麼他就行,我不行?”
他早些年也去歐洲留過學,通過喻利知的關係認識了喻兼而,還很喜歡逗這個小孩兒。逗著逗著,就看上了。當然,那時候考慮到喻兼而還小,他特意等了兩年,等到人滿十六了才告白,然後被喻兼而果斷地拒絕了。
陸承焱雖然是個混世魔王,但還不到欺男霸女的份兒上,說他多有道德吧倒也不是,就是自尊心強,覺得乾那種事掉份兒,對方不樂意跟他他要上趕著也忒丟人了。而且也得顧著點喻家的麵子,萬一鬨大了被他家老爺子知道了又得訓他。
所以當時他雖然遺憾,卻也沒對喻兼而怎麼樣。
喻兼而挺無語的,當年他才十六,陸承焱大了十來歲,還一開口就說早幾年就看上他了。雖然對方自稱不是戀|童|癖,但他很難相信啊。何況他還挺討厭對方的,遇上了總是戲弄他,他又沒有特殊癖好,怎麼會喜歡這種人。
這會兒陸承焱非要喻兼而給個一二三來,喻兼而醞釀了一陣,正要開口,陸承焱自說自話起來:“就為當時傅老二總護著你?”
喻兼而猶豫了下,含糊道:“你要這麼說,我也沒辦法……”
“他那都是裝的!”陸承焱撇嘴道,“你彆看他表麵上人模狗樣的……不對啊,你現在都跟他這麼久了,看今晚這情況,他應該也沒再在你麵前裝了吧?知道他也不是個好東西了吧?”
張三何必說李四呢?喻兼而垂眸:“彆說下去了,你和傅哥不是好朋友嗎,木已成舟,再說這些對你倆的關係也不好。”
陸承焱不屑道:“我又不是那群傻逼,又不求著他,怕他呢?倒是他!他明知道我喜歡你,還偷著把我牆角給挖了,我沒找他算賬就不錯了!”
喻兼而隻能想到中國的一句古話叫做:狗咬狗,一嘴毛。
傅椎祁和陸承焱這對塑料兄弟細論起來究竟是誰挖誰牆角,喻兼而沒有太大興趣研究,他隻想趕緊回那個不是他家的家,洗個澡,喝點熱乎的,戴上耳機隨便聽著什麼入睡。
陸承焱看喻兼而低著個頭不說話,過了會兒,他開口:“我問傅二把你要過來。我是沒他能裝,至少今晚那情況不會出現在我這兒。他能給你的,我都能給,還比他給得多。”
喻兼而婉拒:“可是傅哥給我的已經夠了。”
“我有了你就不會再跟彆人不清不楚。”陸承焱繼續拋出好處。
喻兼而抬眼看他,說:“可是我並不在乎他和彆人是不是不清不楚啊。”
陸承焱一怔。
喻兼而的眼睛明亮又沉靜,他微微地勾了勾嘴角,衝陸承焱笑了笑,然後低頭掰開陸承焱的手,轉身開了車門下去。
陸承焱回過神來,忙跟著下了車,一把抓住喻兼而的胳膊,可當喻兼而回過頭來看他的時候,他沒說彆的,隻是淡淡地說了句:“加個聯係方式吧。”
喻兼而不想加,可又怕不加的話這個癲公當場發癲,就還是掏出手機加了,然後轉身就溜。這回陸承焱沒再攔他。
喻兼而進了小區大門,走了二十來步,要拐彎的時候回頭看了眼,隱約還能看到那輛牧馬人停在那裡,陸承焱還在車邊,往後微微傾斜靠著車門,正低著頭點嘴裡叼著的煙。
忽然,陸承焱似乎是有所感,抬眼對上了喻兼而的目光,下意識地站直了。
下一秒喻兼而就收回了目光,繼續走自己的路。
隻是他進了電梯裡,等著電梯緩緩往上升的時候,看著光滑可鑒的門壁上倒映出來的自己,忽然地生出了許多自己也說不清的悵然。
當然,並不是為了陸承焱這個路人而悵然。隻是他忽然地想起了那個時候。
那是很兵荒馬亂的一段時間,母親去世,他被不靠譜的爹自以為是地強行接回了國,在低沉壓抑的氛圍裡生活了不到三個月,他爹又說要把他原路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