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是男子裝扮,一人粗獷一人消瘦,隻一眼便能分辨出其為女子。
周暮春隨著她的目光望去:“王姬,可去望月樓一觀。”
望月樓位置優越,站在高處就能將長街所有儘收眼底,又因著今歲除,來此樓者眾多,故此店家便將入樓價格抬高,先到先得。
而今,裡頭怕是已經滿了。
薑姒知曉周暮春有能力進樓,但她不想落人口舌,盈盈一笑:“罷了,長街亦可。”
周暮春輕笑道:“王姬切勿誤會奴才。每年陵城皆是如此,王上亦想來此感受盛世,早已在望月樓訂了位置,可惜朝中事務繁忙無法來此。
故此,奴才來此地迎王姬之時特意告知奴才,可將王姬帶到望月樓,以便欣賞長街之景。”
如此,薑姒確實沒有什麼後顧之憂,隻是該有的表麵功夫還是得做,不由得歎道:“王上考慮竟如此周全,妾感激涕零。”
看外觀隻知曉望月與其他樓無二,不過樓層更高罷了,入內才知彆有洞天。
望月樓有五層,一層乃尋常人家堂食之處,中央有一大圓盤,常有說書賣藝之人亦或者舞姬表演;二層、三層乃豪客之所,可吃食亦可夜宿,四層、五層隻在節日開放,所訂之人需現付定金,待來此之日再付餘款。
樓內酒香四溢,人人高談論闊。
薑姒不禁被感染了幾分。
周暮春將信物給望月樓店家後,很快有侍者引導他們入座。
齊天子所定之地正是望月樓最好場地,房內不僅有樂人彈唱,還有專人焚香,室內絲竹聲悅耳,長街人聲鼎沸,不由得讓人也多了幾分喜意。
剛坐定,便有兩位貌美如花的侍女手端熱水而來。
周暮春將巾帕浸濕,見狀,薑姒往後退了一步,淡淡道:“如月服侍即可。”
周暮春這才放下巾帕:“諾,奴才安排後續事宜。”
片刻便有吃食陸續上來。
薑姒愕然:“如此之多……怕是吃不完。”
“王姬不必介懷,安心享用。”
薑姒沒再多言。
吃了七分飽時,外頭響起了喧鬨聲。
周暮春拱手行禮:“王姬,火樹銀花即將開始,可來此觀。”
坐在矮塌之上,隻微微探頭,便能看到長街之景。
隻見黑夜中一朵朵火光綻放開來,美不勝收,百戲者每一次擊打,便引來陣陣叫好聲。
從此處看與湊近看角度不同,心境也大有不同,除了一股震撼美之外還有一股放鬆愜意之味。
此間剛結束,另外一廂又鬨起了雜耍,接二連三令薑姒目不暇接。
接近子時,家家戶戶放起了鞭炮和煙花。
薑姒最初還能維持坐姿,待看得入勝之時,已然忘記了孫媼的教導,隻顧著趴在窗戶上盯著遠處的光景。
薑姒不由得感慨:“大齊,真美哉壯哉。”
趙國王公世族太多又貪圖享樂,貧苦人家尚不能果腹,哪能見到如此光景。
以往聽聞齊天子,隻以為他是屠戮之輩,進入齊國國境之時,心中已略微改觀,看今日陵城之狀,才覺得其乃真正為國為民的君王。
周暮春含笑道:“王姬日後若想來此,可言明王上,王上定會應允。”
薑姒笑而不答:“夜已深,回吧。”
然剛至四樓就聽到樓下吵鬨異常,隱約還能聽到叫囂聲。
薑姒問:“何故?”
立刻有侍衛解釋緣由:“喝酒耍混之流,無需理會。”
酒後鬨事乃常有之事,薑姒毫無興趣,搖搖頭便道:“罷了,回驛館。”
然而剛到二樓,便聽到有人揚聲道:“普天之下皆大齊國土,爾等不過戰敗諸侯國,還有臉在我等麵前叫囂。”
“是你碰撞我在先,毫無歉意還調笑於我,我不過反擊一二,何故扯到戰敗不戰敗?”
那人放肆笑道:“今日歲除,陵城人頗多,偶有摩擦,有何乾係。爾等身形嬌小,氣量也小,難怪楚國一敗塗地,莫非你是女流之輩……莫說楚國平凡女子,哪怕楚國王姬也被送至齊宮成為天子姬妾。
爾等若在楚國活不下去,不如來陵城找我,我可為……娘子在外尋一處宅院修身養性,哈哈哈。”
楚國人有口音,尋常人一聽便能聽出來。
此言一出,不少人跟著譏笑嘲諷。
在外尋一處宅院便是成為外室之意,被嘲諷之人麵色難看起來。
薑姒麵色亦不好看,她是王姬也即將成為天子姬妾,仔細論起來,無論是王公貴族姬妾還是天子姬妾,都可隨意置換,和玩意兒無二。
更何況外室。
她身為女子,最是知曉女子艱難。
若今日齊國為戰敗國,楚國為戰勝國,恐今日之事便會調個,勝者為王,女子不過是他們口中隨意調侃的玩意兒而已。
被刁難之人正是她進望月樓前所見的那兩人其中之女子。
女子身邊站立的國字臉男子,腰係長劍,麵露慍色,剛剛將劍拔出,便被女子抬手阻擋。
見此狀,對麵之人更是口無遮攔:“花拳繡腿而已,還敢在我大齊城池內殺人不成?彆說你二人,就是再來十個八個楚人,我一人便可收拾。”
女子盈盈一笑:“我的確是楚國女子,聽聞陵城有不夜城之稱,特意來此一觀,不曾想與郎君起了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