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煙嫋嫋,暮色漸漸升起。
當納蘭魅醒來的時候,天際一片漆黑,屋子裡的燭火已經點亮了,散發微弱卻溫暖的光芒,他閉閉眼運氣,發現體內毒素被清除了大半,氣息也暢通了許多,這次慕容幽是用足了內力幫他逼毒,這些他心裡是明白的,隻不過…
他笑了笑,沒有再想下去,撩被起身下床,剛穿上外衣,門簾掀動一下,婆婆走了進來,手裡端著木盤,盤中有一碗粥和幾樣小菜,見納蘭魅已經下地了,她將手中的木盤放在屋中的炕上,輕聲製止他,語氣和藹,“你身體還沒有好,還是躺著休息。”
“婆婆,我已經沒事了。”納蘭魅露出笑容,眼神溫柔,連麵容也變得柔和起來,他走過去在炕上坐下,即使沒有胃口,他也需要吃一點。
婆婆坐在他對麵,眼神慈愛地看著他端起碗夾菜,盈搖的燭火中,納蘭魅臉色蒼白,映在細碎劉海下卻又顯得薄美,婆婆凝視了他片刻,突然開口說,“白日裡那些官兵是來找你們的吧?”雖是疑問,語氣卻是肯定的。
“嗯。”動作停了下來,納蘭魅沒有抬眸看婆婆,輕輕點了點頭,沒有否認,然後又瞄了一眼屋外,說,“婆婆,等天黑一些我們就離開,不會讓人知道我們曾經來過。”婆婆是無辜的人,他不想連累她。
“在你眼中,婆婆是那麼怕死的人嗎?”婆婆笑咪咪地回了納蘭魅的話,沒有一絲責怪,她探過手順順納蘭魅額前亂點的發絲,說,“你們倆是不是因為父母不同意所以逃家了?”
一開始婆婆也以為納蘭魅是女子,可是在慕容幽自己需要清理無法顧及納蘭魅時,慕容幽便托了婆婆幫忙照看,當時納蘭魅高燒昏迷再次沁出了汗,婆婆便好意幫納蘭魅擦汗,誰知一掀被子,她就發現了納蘭魅的真實悻彆,儘管當時驚訝,卻也沒有多大吃驚,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婆婆是個開明的人,也不覺得這有何不妥,在加上今日上門搜查的官兵,婆婆就猜想他們可能是因為父母不同意所以私奔,其中一人家裡還是有權有勢的人,所以隨意找了個理由派人尋找他們。
納蘭魅自然是知道婆婆誤會了什麼,卻是他卻無從解釋,這其中有太多顧慮,告訴婆婆也隻會害了她,他斂斂眸,放下碗,嘴角含笑,恬靜而溫和,卻說,“婆婆,男人和男人怎麼能相愛呢?”
“為什麼就不能相愛呢?”婆婆一聽,以為是他在顧忌什麼,便搖了搖頭勸說,“當今太子妃都是男兒身,而且這段婚姻還是護國師大人一手促成的,連護國師大人都不介意,你還介意什麼呢?”婆婆語重心長。
那是因為镹兒身份特殊…此刻納蘭魅也隻能沉默,這讓他怎麼說呢,不讚同的話他就算是給了自己一個耳光,讚同的話婆婆就會誤會,連他自己都很鬱悶,為什麼他和慕容幽就一直牽扯不休呢?
納蘭魅的沉默讓婆婆誤會他動搖了,她想了想,又說,“先不說什麼男男女女,先說說你們之間。”
“我們之間…”納蘭魅抬眸看她,不甚明白婆婆的意思,他和慕容幽能有什麼?婆婆頓了頓,說,“婆婆我老了,不懂你們現在年輕人都在想些什麼,也不知道你們各自背負著什麼,但是,婆婆還是看得出來他對你的癡心。”在納蘭魅微訝的眼神中,婆婆繼續說道,“那天一進門不顧自己受著傷流著血,就先幫你梳洗,好讓你能夠舒服一點早些入睡,第二天天還沒亮就去後山找草藥,完了還親自熬好藥端到你嘴邊,這樣的愛人,你要珍惜呀…”
納蘭魅微怔,他在意的不是婆婆更深的誤會,而是慕容幽為他所做的一切,記憶中他醒過一次,那時正好是慕容幽拉開他腰帶的時候,當時的吃驚,錯愕和羞澀讓他下意識地隻想著脫離慕容幽的掌控,沒有注意到慕容幽受了傷,更不知道自己的掙紮會讓傷口更加裂大,說到傷…納蘭魅眼神暗下,眸底浮現出歉疚,這傷,也是因為他吧…
“婆婆,他的傷…嚴重嗎?”
“這倒是不嚴重。”婆婆的話讓納蘭魅安心,語氣一轉,她又說道,“不過,因為受傷後沒有及時包紮,還抱著你走了很長的路,用了力氣牽動傷口,所以有些失血。”
納蘭魅沉默著,目光落在眼前還冒著熱氣的米粥上,眼神微微閃爍著,卻不知道在想什麼。婆婆瞅著他,以為他是內疚了,她笑,溫和慈祥,拍拍他的手,安慰說,“他對你好,說明他在乎你,愛你,你呢,既然已經決定和他在一起了,就不要想太多了,人生在世,圖的也隻是安樂。”
“婆婆說的是,我想我知道該怎麼做了。”納蘭魅眼神含笑,麵目安恬,“時候不早了,婆婆先去休息吧。”
“好,明白就好。”婆婆見他明白了,臉上笑容舒心展開,她指了指炕上還熱著的粥說,“記得吃完它,明天早上我來收。”納蘭魅點點頭答應她,她滿意笑了笑,起身走向門外,房中的燭光投射在她瘦小的身上散發著異樣柔和的光芒,她腳步踏出去,卻又停了下來,她回頭看著納蘭魅,說,“既然明白了,今晚就不要讓他一個人睡在外麵了,這山裡夜裡溫度低,他又受了傷,睡久了不好。”
納蘭魅一愣,隨即雙頰蒙上一層紅暈,卻還是點了點頭,表示他知道了,婆婆這才放心離開,納蘭魅臉上紅暈還沒褪去,慕容幽就掀簾而進,身上衣服恢複似火紅豔,猶如帶血罌粟,致命妖嬈,他端著藥碗,空氣中彌漫著淡淡藥香,燭火溫暖柔和,慕容幽身形渡上金暈,臉色卻沉冷。
“誰準你下床的?…”
……